第130章 、一百三十只毛絨絨

眯著眼睛用耳背、臉頰和下巴磨蹭,同時發出放松的“咕嚕咕嚕”聲,是貓科動物表達親昵的一種方式,最常見於家庭成員之間。如果磨蹭的對象並非親屬,就說明貓科動物對對方的好感度極高,到了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程度。

喬安娜曾經收養過丹,早就把小朋友當成了自家的孩子,因此久別重逢後先蹭上一蹭,交換一下氣味,對她而言是再自然不過的習慣性舉動。對辛巴和艾瑪,她也會這麽做。

不過這段跨種族的母子情誼,外人並不知情——丹被志願者們發現的時候正跟著野犬群四處遊蕩,野犬女王和其他野犬像照顧自己的幼崽一樣照顧他,不管怎麽看,野犬們都比當時正(被迫)待在據點養傷的喬安娜更像丹的養父母。

因此喬安娜對‘只有送養之緣’的小朋友的友善態度,便顯得格外難能可貴了起來。

除開跟喬安娜混得熟了、知道她性格溫和願意親人的安吉拉,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認為,這種局面要歸功於被野生動物養大的丹小朋友自帶的動物親和屬性。

不過無論是出於哪種觀點,喬安娜和丹的融洽相處都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幾名成年人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下來,兩把槍黑洞洞的槍口也不再如臨大敵地直指著喬安娜了。

當然,他們也不至於傻到以為喬安娜對丹友好,就會愛屋及烏地順帶一並接納他們。納爾森和男性志願者停在原地沒再靠近,只有安吉拉繼續邁開步子,走向喬安娜。

她是從喬安娜的左前側方向接近的,邊走邊輕聲跟喬安娜說著話,動作幅度輕緩,既不會讓喬安娜誤以為她不懷好意,因而產生不必要的驚嚇和誤會,又能最大限度避開突發的正面沖突。

喬安娜安撫了半天,好不容易讓丹放松了力道,從令豹窒息的擁抱裏掙脫出來。她舔舔小朋友被剪得亂七八糟的頭發,這才有空看一眼已經走到跟前的安吉拉。

安吉拉一直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他們打鬧,見喬安娜擡頭,抓住機會打招呼道:“嗨。”

她彎下腰,朝喬安娜伸出一只手。

“別這樣!”不遠處的納爾森趕忙出聲阻止,“先讓她熟悉一下你的氣味,等她主動跟你互動,貿然伸手可能會讓她覺得你要攻擊……”

剛說到這,他親眼看著母花豹聞了聞安吉拉的手掌,然後——從善如流地把下巴擱了上去。

安吉拉也沒想到喬安娜會這麽配合,愣了一下,繼而眼底和唇角都漾起了久違的溫暖笑意,順勢撓了撓喬安娜的下巴和脖子。

喬安娜眯起眼睛,又配合著呼嚕了兩聲:好看的天使小姐姐可不能成天苦大仇深地板著一張臉,能哄安吉拉醫生開心,她出賣點色相也無所謂啦。

絕大多數女性之間天生就有相合的氣場,盡管喬安娜外表上不是人,性別只能用‘母’或者‘雌’形容,但靈魂深處依然存在著這樣的默契。她和安吉拉一個願摸一個願受,心照不宣,順理成章,就好像跟擼貓一樣擼一只野生的花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雖說花豹本質上也是‘貓’,可此貓非彼貓——體重體長與成年人無異、能一巴掌拍碎羚羊頭蓋骨的頂級掠食者怎麽能跟平均體重十幾斤、犬牙不過幾厘米的可愛生物相提並論呢?

納爾森作為一名不折不扣的直男,當然看不透女人(母豹)們柔軟的小心思,見到喬安娜任由安吉拉撫摸腦袋和脖子,只覺得不可思議。

眾所周知,野生動物的戒心都很強,本身有群居習性的動物可能因為受過幫助,把人類當成同伴,跟人建立良好的社交關系。可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在獨居的貓科動物身上。

如果僅是不對靠近的人類發起攻擊,獵豹可以有很大概率滿足條件,畢竟獵豹們的性格大多很好,基本都遵循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過日子;但是人類要再伸過手去撓撓下巴,性情最溫順的獵豹也會感到被冒犯。更別說對象不是獵豹,而是一向以孤傲不群著稱的花豹了。

人一旦遇到與自身常識不符的事,第一反應總是質疑現實、想方設法使得邏輯自洽,而非承認自己認知有誤。納爾森也不例外。

他從隨身的挎包裏拿出一台手掌大小的便攜式數碼攝像機,打開鏡頭,一邊錄下這不同尋常的場面,一邊問:“這只花豹……她真的是完全野生的嗎?是不是人工喂養長大後放歸野外的?”

——由人養大的動物,即使野化後放歸自然,也會記得曾經的養育之恩,對人類留有不錯的印象,會親近人類不奇怪。

“野生的,絕對純天然無汙染。”站在他旁邊的志願者揮手驅趕著蚊子,“它這段時間在我們這一帶可出名了,要是有人認識她,不可能憋著不說。況且之前它身上可沒什麽標記,現在這個定位項圈都是我們給它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