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一百零九只毛絨絨(第2/3頁)

在喬安娜聽來,那些笑話簡直一個比一個冷,她不僅不覺得好笑,還凍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但出乎她意料,幾個笑話講完,其他人都陸陸續續笑了起來,還有人主動接力,繼續講新的(且更冷的)笑話,氣氛頓時活絡不少。

喬安娜很不解。

說真的,這群志願者是她見過最有幽默感的人,只要他們在,據點裏隨時能聽見嘻嘻哈哈的笑聲。任何事情都可能引起他們的關注,繼而誘發一波打趣和起哄,小情侶的日常,同伴不小心出的糗,哪怕是一個被風吹亂的發型,他們都能笑上半天。

平時也就算了,前一天才剛經歷過那樣的磨難和苦痛,他們為什麽還能笑得這麽開懷?

“這就對了,打起精神向前看,”正疑惑時,喬安娜又聽見門外的隊長說,“還有那麽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呢。”

她突然間有了些隱約的頓悟。

他們並不是不悲慟,只不過是沒有時間難過,他們肩膀上的擔子太重了,夢想、希望、責任、和為使命付出性命的同伴。停在原地哀悼沒有意義,他們必須盡快堅強起來,繼續負重前行。

哭泣是情緒的釋放途徑,放肆的大笑又何嘗不是一種發泄?

喬安娜思緒雜陳,半晌,長長嘆了口氣。

這個疑問過去,她緊接著又想起另一些重要的細節。

安吉拉醫生是為了利安德才來的草原,初衷沒了,安吉拉醫生會不會離開,返回遠在大洋彼岸的家鄉?

她倒沒有強留安吉拉的意思,草原上條件有限,環境艱苦,還發生了那樣的意外,遠離容易觸景生情的傷心之地是明智的選擇。

——可她還沒來得及把丹帶來!

安吉拉是她這麽久以來遇見的最合適的收養人選,如果對方決定要走,經此一別肯定再難見面,更別說替她收養丹小朋友了。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外面傳來了安吉拉醫生的聲音。

她明顯是哭了大半夜,嗓音喑啞,聲帶像是被鋸子鋸過,每說一個字都很費力。

但她的語調冷靜,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我跟你們去。”她說。

男人們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見金發的女獸醫放完話就要過來拉車門,隊長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面勸:“沒事,安吉拉,我們人手足夠,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你們會打麻醉彈?掌握得好藥量?”安吉拉瞥了他一眼,強硬地擠上車,“王受傷了,我來頂替他的位置。”

安吉拉平時溫婉可人,一旦認真起來,嘴上功夫不輸給任何人。隊長跟她爭論了幾句,實在說不過她,只得無奈地妥協了。

一行人驅車離開,留下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喬安娜。

喬安娜曾經聽說,經受了巨大的打擊之後,有的人會突然性情大變,以至像是徹頭徹尾換了個人。

她之前是不太相信這種說法的,直到她親眼目睹了安吉拉醫生的改變。

那個會因為動物們的悲慘處境感同身受落淚的女獸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眸光淩厲、走路帶風的女戰士。她手術室也不進了,也不跟喬安娜扯皮胡侃了,成天頂著烈日跟著車隊外出,得空時就跟其他人學習怎麽用槍。

一夜間被打入冷宮的喬安娜懵逼,無助,還有點方。

她怎麽感覺這走向不太妙啊?莫非安吉拉醫生就是傳說中男朋友在的時候連瓶蓋都擰不開,男朋友不在了能把別人頭都擰下來的神奇生物?

現實並不給喬安娜探明情況的機會,三天後,接手安吉拉醫生工作的王替她檢查完身體,宣布她已經完全痊愈,可以出院了。

天大地大還是孩子最大,終於能去找孩子們的喜悅和迫不及待瞬間擠走了其他的雜事,搶占喬安娜的全副心神,她首次興高采烈地接受了麻醉,等著被裝進籠子帶上車。

一覺醒來,籠子在地上,籠門開著,幾個人待在百米開外,遠遠看著她。

喬安娜蹣跚著站起來,跨出一步,踩上了闊別已久的地面。

麻醉藥效漸消,肉墊上傳來枯萎的草莖堅硬微刺的觸感,她忍不住邁開步子跑出一段路,又在地上打了個滾,真心實意地向大地母親獻上擁抱。

天真藍,草真黃,空氣真清新——自由的感覺如此美妙,只有失去過才知道!

等她激動夠了再回頭,志願者們已經把籠子搬上了車,安吉拉坐在後座上,回身沖她揮了揮手,車子引擎發動,絕塵而去。

喬安娜目送那輛車離開,花了點時間才從因離別而生的復雜情緒中回過神來。

她眨眨眼睛,安慰自己總有機會能再見,眼角余光瞥見熟悉的景色時,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志願者們體貼入微,原封不動地把她送回了當初帶走她的河邊,可是,她記得的尋找丹的路線,是以據點為起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