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十只毛絨絨

“行了。”

獵殺的刺激感極大地緩解了長途奔波和天氣酷熱帶來的不適,一只赤羚並不足夠過癮,幾個人換了彈夾,互相笑罵了一會,又盯上了一群撲扇著翅膀落到附近樹上的麻雀。

他們一邊吹噓著自己的槍法和可能的戰利品一邊擡手瞄準,還未扣下扳機,端坐在車上的男人出聲打斷了他們的興致,也間接救了無辜的麻雀們一命:“我可不是帶你們來郊遊的,蠢蛋們,該幹正事了。”

頂頭上司有令,幾個人不敢不聽。他們訕訕把槍塞回腰間的皮套,走向墜毀的飛機殘骸。

其中兩人戴上手套和口罩,順著機頭的破洞爬進機艙,剩下的人則留在破洞旁,舉著幾個強光手電筒幫忙打光。

片刻之後,進飛機檢查的一個人鉆出來,摘下口罩,比劃了一個手勢,向上級報告:“大的都在,小的沒了。”

這消息宛如平地一聲雷,車上的男人愣了愣,甚至屈尊紆貴推開車門下了車,快步走向遺骸。

“什麽叫小的沒了?”他把傘丟給手下,踩上臨時搭起的折疊腳手架,一手撐住平台,借力翻進了機頭。

他還沒往裏走上一步,就被機艙內湧出的腐臭糊了一臉。

半個月的時間,間隔不斷的四十度高溫,無疑給腐敗細菌提供了絕佳的繁殖環境。身亡乘客們的屍體高度腐敗,加上環境接近半封閉,積澱下來的氣味的難聞程度已經不僅是鼻子可探知的範疇了,它還刺嗓子,而且辣眼睛。

男人猶豫了一下,果斷掩住口鼻退了回去,站在破洞外,擰著眉往裏看:“沒有屍體?”

報告的那人轉身鉆回去,撚起座位上斷裂的安全帶,側過身,把斷口展示給機外的上司。

結實的織帶斜斜斷成了兩截,斷面參差不齊,一些纖維拉得很長,顯然是被某些尖銳又不夠鋒利的東西反復摩擦後加上一點外力扯斷的。

小嘍啰丟下安全帶,又蹲低身子,把座位旁的女屍翻了個面,托著一側腋下擡起來。

他本意是舉高點讓外面的男人能看得更明確,沒想到還沒用力,女屍的手臂就整個斷了,沉重的身體“吧嗒”一聲落回他腳邊,他手上只剩下一條隱約能看見白骨的手臂。

空氣凝固了兩秒。

這位倒黴催的小嘍啰說:“……不是我幹的。”

“……”男人應,“看出來了。”

外力搬動是女屍手臂掉落的原因之一,但在那之前,那條手臂跟肩膀銜接的關節早被咬斷了,僅剩下一層皮肉相連,只要稍微受力,就會徹底連根斷裂。

“有人翻過這些箱子。”這時,旁邊負責檢查其他行李物品的另一個人說。

他轉了個身,把之前正查看的箱子推出來。箱子向上敞開著,裏面的東西亂七八糟,衣物四下散落。

男人臉色陰沉,一對眉毛擰成了死結:“這麽說……有人趕在了我們之前?”

“應該不是人。”之前的小嘍啰走過來,從箱子裏撿起一件白色的襯衫。

他把襯衫撐開,對光一照,上面赫然印著一個灰色的梅花腳印。

機艙裏的氣味太熏,一行人在調查采集了相關信息後,退到飛機下,圍在車邊開了個小會。

領頭的男人把玩著大拇指上的戒指,目光在幾個屬下身上睃巡:“所以,誰來總結一下?”

幾個人噤若寒蟬,過了一陣,才有個人擡起頭,硬著頭皮做了個表率:“根據已知的信息,在我們趕到前的半個月內,一只花豹——或者小個子的獅子?——鉆進了這架墜毀的飛機,咬斷了一個女人的胳膊,再咬斷安全帶,帶走了……也可能是拖走了失蹤的孩子。”

他身邊的同伴補充:“在這期間,這只大貓還翻箱倒櫃,拉開行李箱拉鏈,打包帶走了所有值錢的小物件。”

“對,是這樣沒錯。”

男人幽幽問:“你們想說,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一只成了精的花豹……或獅子?”

他的下屬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低頭不語。

“可以,非常具有魔幻現實主義的故事。”男人拍了拍巴掌,“拿去講給我可愛的小侄子聽,他大概會信。”

他還想說什麽,駕駛座的向導回過身,說:“可能的。”

“在當地的傳說裏,有豹神娜雅的存在。”向導操著一口蹩腳的英語,說得煞有其事,“當草原之子降臨,娜雅會慷慨現身,幫助他,保護他……”

“好的,我知道了。”男人敷衍地打斷向導的熱心科普,“你可以閉嘴了。”

為了強調,他還特地換成英語說了一遍:“閉嘴,謝謝。”

喬安娜側耳聽了半天,聽懂了的只有這麽一句。

她這下又覺得這幫‘搜救隊’不是什麽好人了:不說對動物的態度,對人的態度怎麽也這麽差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