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只毛絨絨

每逢時節更替時,草原上就會迎來聲勢浩大的動物大遷徙。成千上萬的角馬、斑馬和羚羊組成龐大而密集的隊伍,追尋著青草和水源,如奔騰的洪流般從一處棲息地奔赴另一處棲息地。

年復一年,周而復始,這是只存在於大草原上的壯麗奇觀。

喬安娜無心為大自然的神奇驚嘆,雨季的回歸對她而言只意味著一件事——

食物!吃到吃不完的食物!

先遣部隊過後,緊隨而來的就是構成遷徙大軍的主力,角馬。

在二月到三月,有數以萬計的小角馬在北方草場降生,出生沒多久,它們便要跟著母親踏上命中注定的長征之路,這將成為它們生命中的第一個巨大挑戰。

河裏的鱷魚,陸地上的鬣狗、野犬、花豹、獵豹、獅子,各自磨著牙,虎視眈眈地等待著旱季後的狂歡盛宴。

絕大多數掠食者都會優先選擇獸群中體弱的幼獸,但凡是總有例外,比如以雅典娜為首的三只母獅加一只深棕鬃毛雄獅構成的獅群。

兩只年輕母獅腹中的幼獅已經足月,分娩隨時可能到來,在那之前,她們必須盡可能多地攝入充足的肉食,補充旱季消耗的能量,積蓄體力。

與強悍的體格不符,獅子的捕獵成功率並不高,由於爆發和耐力都不足,獅子非常依賴環境的掩護。好在雨水的滋潤讓草長得足夠高,三只母獅得以潛伏在草裏接近獸群,一舉抓住了外圍的一只雌性角馬。

她們早些時候還獵殺了一只半大羚羊,填飽了雄獅的肚子,因此不需要再擔心半途殺出雄獅奪食。她們趴在獵物旁邊休息了一會,紛紛站起身,開始進食。

犧牲是遷徙路上司空見慣的事,一只母角馬的死去沒有引起其他角馬的多大注意,角馬們冷漠地打量著近在咫尺的掠食者,重新組織起隊伍,奔赴最終的目的地。

一只年幼的小角馬混在角馬群中,它是剛才死去的母角馬的孩子,母親的突然消失讓它十分慌張,一邊隨波逐流走著,一邊茫然地左顧右盼,試圖尋找到母親的身影。

它尋找無果,又注意到了一只同樣帶著幼崽的母角馬。它知道母角馬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母角馬身上傳來的乳汁的氣味,勾起了它腹中的饑餓感。

它靠近母角馬,企圖得到幫助。

然而母角馬有親生的孩子需要照顧保護——即使沒有,角馬也不會收養同類的遺孤。對於湊過來的陌生幼崽,母角馬的反應是躲開它伸過來乞食的腦袋,並低下頭,粗暴地把它從身邊驅逐開。

喬安娜發現這只小角馬的時候,它已經第三次被母角馬推出遷徙的隊伍,正孤零零站在草地上,絕望地發出哀叫,四腿伶仃,小身板脆弱而無助。

換了上個雨季的喬安娜,一定不忍心對這麽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家夥下手,但經歷過那麽多後的如今,情況不一樣了。

經獰貓媽媽的啟發,她開始為兩只幼崽物色可供練習捕獵的獵物,可活捉的難度跟捕殺不在同一層級上,不說早期的奔襲逃命,任何動物被抓住的一瞬間都會拼命掙紮反抗,大點的獵物還好說,換了小個頭的獵物,她個一不小心就會把對方的脖子直接咬斷。

兩天下來,她吃掉了無數只慘遭斷頸的蹄兔和草原兔。

在食肉動物幼崽練習捕獵的過程中遍體鱗傷痛苦死去也許對同樣還是個寶寶的小角馬而言太殘忍了,但小角馬才一個多月大,還沒斷奶,沒了母親的保護,它壓根活不下去,就算她放過它,也遲早有其他掠食者會瞄上它,只是早死和晚一點死的區別而已。

喬安娜只稍微走了一小會神,便徹底狠下心,潛伏過去,咬住小角馬的咽喉,待它窒息昏迷,含著後頸拖回幼崽們的藏身處。

辛巴和艾瑪才吃過飯不久,對新的獵物興趣不大,不過出於好奇和習慣,他們還是湊近母親帶回的小角馬,低頭聞了聞。

小角馬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看上去已成了一具屍體,但大貓從不只看表象,通過嗅覺和胡須的觸覺感知,兩只幼崽都發現它還活著。

他們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不需要母親再吩咐,他們自覺蹲了下來,四爪收到身下,緊緊盯著小角馬,做好了追逐撲咬的準備。

半分鐘後,小角馬悠悠轉醒,身周肉食動物的氣息讓它大受驚嚇,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撒腿就跑。

如果為角馬的一生寫首歌,那麽遷徙一定是全歌的主題和基調,奔跑則是貫徹始終的旋律。小角馬剛降生不久,可能身上的胎膜都沒褪盡,就要迅速站起來,開始奔跑,以逃離掠食者的追捕。

一個月的小角馬,奔跑速度雖然在喬安娜眼裏還不夠看,但對兩只幼崽而言,已經很能打了。

辛巴和艾瑪在它開跑一秒內就追了出去,在二十米內將速度提升到最高,饒是如此,小角馬和辛巴之間的距離還是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