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只毛絨絨

放哨實際上是一項非常辛苦的工作,哨兵必須一直待在哨崗上,保持精神高度集中,一刻都不能松懈,確保有異常情況出現時能夠第一時間發現。

危險並不總有,相反,極可能全神貫注望風大半天都無事發生。高強無休加上枯燥,可想而知這項工作會有多不受歡迎。

然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為了整個族群的安全,放哨的哨兵又必不可少。

一般被分配到這個崗位上的,都是狒狒群內地位最低的年輕雄狒狒。

年輕的哨兵狒狒就是這樣的存在,它已經當了大半年的哨兵,只要沒有新的地位更低的雄狒狒出現,它就得繼續幹下去。

可是,找到比它地位還低的狒狒簡直是天方夜譚。

它的父親是族群的上一任狒狒王,母親懷它的時候,現任狒狒王帶領著幾個心腹發動了政變,它的父親被趕下王位,沒過多久便帶著傷郁郁而終,留下年幼的它和母親。作為老首領的親屬,它和母親的地位一落千丈,它的母親不得不在新狒狒王的妻妾跟前曲意逢迎,為它們梳理毛發、照顧孩子,它在夾縫中長大,也只能當一名卑微的哨兵。

要想擺脫現狀,年輕的哨兵狒狒必須想辦法糾集一幫勢力,揭竿起|義,一舉推翻現任狒狒王的統治。要不它就只能待在狒狒群的最底層,永世不得翻身。

但說來簡單,哪有那麽容易?現任狒狒王正當壯年,身邊還有幾個忠心耿耿的屬下;更別說為防拉幫結派伺機謀反,狒狒王專門給它安排了哨兵這個崗位。

互相梳理毛發是狒狒重要的社交活動,而哨兵要待在離群的高地專心工作,幾乎與閑暇活動無緣,即使它有心謀逆,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

長時間的枯燥工作磨滅了最初的鬥志,年輕的哨兵狒狒已經認命了,它只能認真放哨,寄希望於用苦勞換來更多的休息時間,好飽飽吃一頓飯、美美睡一大覺。

它及時發現並遏止了兩只離群的小狒狒,然後又回到了以往無所事事的狀態。

哨兵狒狒向四周張望了一圈,目光又重新落回腳下的空地,看著三三兩兩享受著閑暇時光的同伴,它不自覺有些出神。

它多想跟它們一樣,懶洋洋地坐在地上,讓陽光把毛烤得暖烘蓬松,再利用靈活的手指挑出汗液蒸幹後殘留在皮膚上的小鹽粒,送到嘴裏吃掉呀。

——狒狒的食物很少含鹽分,收集並吃掉身上的鹽粒,是它們補充這一營養的重要手段。

一些樹枝折斷的異常響動打斷了哨兵狒狒的遐想。

它迅速回過神,朝動靜傳來的位置望過去。

這一眼,差點讓它嚇得心跳驟停。

五米開外的無花果樹下站著一只花豹,一雙淺金色的眼睛定定盯著它,幽幽地散發著冷酷的殺意。

上個雨季,狒狒群外出覓食時發現了花豹的蹤跡,順著氣味找過去,趁母豹出門襲擊了她的幼崽。那一役哨兵狒狒也參與了,及時趕回、對它們發動反擊時母豹眼中的怒火和尖刻,是包含它在內的很多狒狒記憶尤深的噩夢。

來不及細想母花豹為什麽又是怎麽樣突然出現在這麽近的地方,哨兵狒狒一躍而起,伸長脖子,發出了嘹亮的叫聲:“啊!”

狒狒有一套完善的警報系統,它們用不同的叫聲代表不同的天敵,只要哨兵發出警報,整個族群就能知道來襲的究竟是蟒蛇、白頭鷹、野犬,亦或是其他掠食者。

在各種警示叫聲中,表示花豹的最為洪亮,短促且平快,自帶加粗高亮效果,通知著所有在附近的狒狒:最危險的天敵——花豹來了!

狒狒群立刻進入了緊急備戰狀態,母狒狒們一把撈起自己的幼崽,快步向中靠攏,雄性狒狒則主動出列,將雌性和幼崽保護起來。

花豹不像多數陸地掠食者,樹上也是花豹的主場,遇到花豹,爬樹躲避是沒有用的。狒狒王一聲令下,幾個身強力壯的雄性狒狒跑出來,往哨兵狒狒預警的方向沖去。

狒狒群屏息靜氣,如臨大敵地望著那片樹林,等待著即將降臨的一場激烈打鬥。

可是沒有動靜,周圍一片死寂,只能聽見頭頂風刮過樹葉的簌簌聲響。

半晌,空地邊緣低垂的枝葉被撥開,卻是先鋒部隊。

幾只壯年狒狒回到首領身邊,嘰嘰咕咕幾句,狒狒王看看緊張的臣民們,發出警報解除的叫聲。

狒狒們都松了口氣,重新分散到各處,狒狒王則沒放松多少,它擡起頭,警告性地蹬了樹上的哨兵一眼,齜了齜牙。

居然敢謊報警情,讓大家都白忙一場!再有下次饒不了你小子!

哨兵狒狒也很奇怪,那麽一大只花豹,怎麽它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它盯著發現花豹的位置猛看了幾眼,陽光透過枝葉灑下滿地斑駁的亮斑,稍有晃眼,還真跟花豹的皮毛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