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只毛絨絨

喬安娜是在某一刻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的。

還原一下現場,那天她正趴在空地上享受清晨溫暖又不過分燥熱的日光浴,兩只幼崽靜不下心,在她身邊嬉戲打鬧,盡情揮灑著酣睡一夜後的充沛精力。

隨著年歲漸長,小崽子們不僅一天比一天有活力,不同性別和物種的天性差異也慢慢顯現出來。

辛巴熱衷摔角遊戲,憑借力量侵略壓制對手。艾瑪則不太喜歡粗魯地扭成一團在地上滾來滾去,她更偏好追逐和閃避,為了引辛巴追她,還無師自通了一套‘釣魚’的計策。

每當辛巴累得氣喘籲籲想要放棄時,艾瑪就會在不遠處停下來,松懈了似的,原地打個滾,舔舔爪子,長尾巴在地上晃啊晃,近得仿佛辛巴一伸爪子就能夠到。

可只要辛巴撲過去,滿心想著終於能抓到妹妹,如願來一場緊張刺激的摔跤比賽,那條尾巴立馬會在唾手可得之時從他眼皮底下溜走,卻又離得不遠,尾巴尖端微微翹起抖動,鉤子一般吸引他再接再厲。

辛巴就這麽被艾瑪老鼠戲貓般逗弄,兩只幼崽繞著喬安娜上躥下跳,不亦樂乎。

艾瑪急轉了幾個彎,跳上旁邊的一棵樹。因為母親是擅長爬樹的花豹,平日也沒少在樹上躲避危險,她爬樹的技能練得爐火純青,雖然獵豹年紀越大爬樹會越困難,但對於爪子還沒磨損的小獵豹而言,爬高爬低小菜一碟。

她幾個騰躍蹭蹭蹭爬到了樹頂,又跟人類小孩跳樓梯一樣順著參差錯落的樹枝跳回地面。

辛巴也一口氣沖到了樹中央,助跑的慣性沒了,便尷尬地卡住,扒著樹幹進退兩難。

他蹬了蹬後腿,感覺往上爬有些困難,又扭過頭朝下看了一眼,被高度嚇得死死摳住樹幹。

其實也沒多高,他只需要向下退幾步,就能松開爪子平安落地。但貓科動物的四肢構造讓後退十分困難,尤其是在爬樹這種後肢承重的情況下,他不敢後退,又沒有掌握在樹上掉頭的技巧,只能不上不下地停在原地,本能地向母親尋求幫助:“媽咪!”

喬安娜親眼目睹了一切,平時上樹下樹,多半都是她叼著辛巴,確保快捷和安全,造成現在這種情況,頗有些過度溺愛後自食其果的意味。

她站起來,揉揉跑回身邊撒嬌的艾瑪,嚴肅道:“自己想辦法下來。”

“不嘛!”辛巴嬌嗔著耍賴,等了一會,見喬安娜站在原地沒動,又換了個策略,“我好害怕,媽咪幫幫我好不好~”

喬安娜任他打滾賣萌裝可憐,就是鐵了心不幫忙,卡在樹上下不來只是一個危險系數極低的小麻煩,她不能萬事幫襯一輩子,辛巴遲早要學會自己面對一切。

辛巴獨自懸在半空,太陽曬著,小風吹著,平時對他非常溫柔包容的母親一反常態,冷硬地不願伸出援手,一點都不擔心他會掉下去摔傷。

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孤苦無依的小獅子QAQ

幼獅苦情劇主角附體,自怨自艾地嚶嚶嚶了一陣,發現母親絲毫不為所動,甚至有了要帶妹妹先行離開的趨勢,他開始著急了。

他向來是想一出是一出、不用心考慮後果的,急火攻心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松爪就往樹下蹦。

喬安娜被這信仰之躍嚇得差點心跳驟停。茂密的樹冠遮擋了陽光,樹下草地稀疏,散落著枯枝和石塊,就算辛巴可以在空中調整姿勢讓腳先落地,也難保不會被凹凸不平的地面別斷爪子。

鍛煉獨立的前提是確保安全,她嘴上說得絕情,總不可能真的棄幼崽安危於不顧。

她一個箭步沖過去,算好落點,用身軀充當辛巴落腳的保障。

辛巴砸在她背上,咕嚕嚕滾下去。

直面沖擊的一瞬間,喬安娜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太重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她幾乎能聽見脊椎骨發出的不堪重負的“哢”聲,她這是養了只崽子還是養了塊石頭?

然後她看著興高采烈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距離弑母只差一步的辛巴,想道,自家小孩是不是長得太胖了?

看看辛巴,毛絨絨圓滾滾,再看看艾瑪,小一圈的毛絨絨圓滾滾。

自從過了鬣狗找茬那一劫,她們一家沒再遇到什麽難以解決的困境,頓頓換著花樣大吃大喝,夥食太好,幼崽又不需要像她一樣奔波捕獵,運動量不夠,發福是必然。

其實幼崽長點膘很正常,胖嘟嘟還是健康的一種表現——看看生病的動物,哪只不是虛弱憔悴形銷骨立的?一定的體脂不僅代表生活舒適,還能幫助主人捱過旱季可能遭遇的饑餓。辛巴和艾瑪長胖,正說明喬安娜養得很好。

可愚蠢的內在人類並不這麽想,肥胖在人類社會是很普遍的亞健康表現,她決定要督促幼崽們減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