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只毛絨絨

薩拉和艾瑪之前沒有見過面,但通過面部的花紋和獨特的氣味,她們能確定互相之間有著極近的血緣關系。

這是自然界避免近親交|配的防禦機制,有效遏止了無數有情人終成兄妹的慘劇。

薩拉的領地就在她母親領地的旁邊,她知道母親跟她同期生育了一窩新的幼崽。雖然養育新生幼崽時大貓基本處於六親不認的警惕狀態,但血親總有例外,薩拉被迫離開自己的領地後,第一站就是自己曾經出生成長的地界。

然而她找了一圈,沒找到母親和新生的兄弟姐妹,連領地邊界的標識都在連綿雨水的沖刷下變得極淡。

她不願猜測母親是遭遇了什麽意外,在她的心目中,母親經驗豐富,捕獵技術老道,跟她這個至今沒有順利養大任何一只幼崽的不爭氣的女兒比起來,每胎都至少有一只幼崽活到成年的母親簡直是神級的存在。

即使一切表象都指向不樂觀的結論,薩拉仍堅持認為,母親是自己選擇了帶著幼崽離開領地。

在幾十公裏外遇見同母異父的妹妹,徹底粉碎了她最後的希望。

妹妹看起來差不多三個月大,過了最容易夭折的高危時期,母親不可能主動選擇放棄幼崽,除非……

薩拉神色嚴峻,小心地問:“媽媽去哪了?”

“不知道,她留下我和兩個弟弟出門,就再也沒回來。”談到這個,艾瑪依然有點難過,她記得親生母親離開時溫柔地掃過自己額頭的大尾巴,誰曾想那一去就是永別。

艾瑪沒有說自己同胞兄弟的下落,但薩拉知道,他們兩個兇多吉少——離開母親的庇護,艾瑪的存活都是一個罕見的奇跡。

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認,資格再老的獵手,也不能完全避免失誤,而在殘酷的競爭中,一絲微不足道的紕漏,就可能致命。

薩拉跟艾瑪一模一樣的棕褐色眼睛黯淡了幾秒,很快又重新變得堅毅。

草原上的生離死別每一秒都在上演,她並沒有很多空閑去哀悼親人的逝去,新生命的成長和傳承,才是每個生物為之活著、為之努力奮鬥的意義所在。

薩拉側過身給幼崽喂奶,想了想,又問:“那只花豹跟你是什麽關系?”

“她收養了我。”被照顧了這麽久,艾瑪已經習慣稱喬安娜為媽媽,雖然當媽媽的聽不懂,“新媽媽對我很好。”

就是經常要擔心餓肚子罷了。她在心裏偷偷補充。

艾瑪旁邊又探出一顆小腦袋,順著艾瑪的視線看了看薩拉,不明白她們在說什麽,便無趣地扭過頭,一口啃在艾瑪的耳朵上。

艾瑪甩了甩頭,擺脫不掉,只好任由辛巴又咬又舔,口水把她腦門上的毛黏成濕漉漉的一綹綹。

喬安娜一低頭就見到這副場面,警示性地提醒:“辛巴。”

辛巴沒少因為仗著個頭大‘欺負’妹妹挨訓,立馬松開牙,伸出小舌頭舔舔被自己弄亂的絨毛,以示清白友好。

薩拉看著這番互動,一大兩小分明是長相和毛色都不一樣的異種大貓,卻又親昵默契得跟正常的家庭沒多大區別。

她不清楚一只花豹究竟為什麽會收養獅子和獵豹,但離奇地對這個前所未聞的重組家庭的未來滿懷期待。

母親生前創造了每胎幼崽從未團滅的傳奇記錄,那麽希望這個妹妹,能將記錄保持到底吧。

野犬們在樹下守到天黑,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另找獵物去了。

喬安娜故技重施,將獵豹母子原樣送下樹,收到了薩拉的第二次道謝。

“姐們,你要是沒地方可去,可以留下來,我們倆互相照應著點,幼崽也安全。”

“這半天麻煩你了,要不是你,我的幼崽現在大概已經遭遇不測了。”

“正好艾瑪跟你聊得挺來,關於養幼崽我沒什麽經驗,得空還能跟你取取經。”

“對了,我收到消息,最近可能會有兩腳無毛獸入侵,你也帶著幼崽,要多小心。”

“之前忘了說,你居然有一二三四五——五只這麽多的崽子!我養兩只都覺得老費勁,你可太牛逼了!”

“我知道,我會盡快離開,不給你多添麻煩。”

兩位母親雞同鴨講老半天,面面相覷,兩臉懵逼,都反應過來:花豹獵豹語言不通!

這可真是個要命的大問題,原本可以強強聯手,創造一段跨越種族的友誼佳話,結果剛開了個頭,就敗給溝通不暢。

血淋淋的事實說明,翻譯真是個重要且必要的職業。

互相說話聽不懂,於是也沒什麽好交流的了,薩拉就近找了個側面被掏空的白蟻丘,帶著孩子們鉆進去,弓起背舔舐後腿和尾巴上的傷口。

獵豹習慣白天活動不無道理,夜晚對獵豹——尤其是帶崽的獵豹——而言過於危險,多數鬣狗、獅子和花豹都在晚上活動捕獵。比起黑暗中未知的危險,她更寧願跟救了自己和幼崽的花豹待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