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河村在周邊村莊中也稱得上是“一枝花”,在不甚講究規劃、齊整的村莊中,它憑借著天然的環境優勢脫穎而出。

可哪怕是被稱為一枝花的大河村,在寧知星後世的眼光看來也只是尋常,靠人多走出來的道路,一等下雨便能一腳泥水,路邊根據村民家庭情況不同擴建方向大小風格各異的房屋,說是百花齊放,可終究顯得淩亂。

田邊開著引水的溝渠,高度不算高,正正好適合人坐在旁邊,每天幹完活的時候,眾人還會隨意在這洗個手腳。

而現在這條溝渠,卻被村裏的孩子們占領了,個子高矮不同的孩子們以寧知星為中心分散坐開,手裏拿著的都是一早去山上采的果子。

寧知星手上的是一把用葉子墊著的桑葚,是哥哥早上往她手上塞的。

山裏的作物方便摘的都逃不了村民們的手,像是這顆桑葚能夠幸免於難,是因為這品種天生帶著些許的苦味,哪怕是熟透的時候也還是酸的,多吃兩個就會倒牙,大人們耐不住這酸,便成了孩子們平日裏的零食。

桑葚入口,先是一股要人皺緊眉頭的酸味,而後便是慢慢發散出來的甜味,寧知星滿足的彎了彎眼,一側頭,看到的便是已經吃得滿嘴都染上了桑葚汁的小夥伴們,一張嘴,牙都成了紫色。

可哪怕是這麽吃著,他們的目光也還是緊跟著正在下地勞作的男人。

寧知星的眼神飄忽,不過沒一會,就變得堅定。

那什麽,人生總是常有意外。

“知星,今天還講故事嗎?”

寧知星一側頭,正對著她的就是紫色大口和期盼滿滿的眼神,被說話的人這麽一說,吸引著看了過來的小夥伴還有不少,均是把想聽寫在了臉上。

就連剛剛還在搗鼓著手裏小木頭的寧知中也點了點頭:“阿星,大家都想聽呢。”

她沉吟了沒有一秒,痛快地拋棄了自己的良心:“好。”

她曾想過要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良心,但看著每天為了兌換學習資料清空的改造值,她的良心就沒有了。

這也不能怪她,誰讓她家拖後腿的人實在太多了!

奶奶和媽媽三不五時地扣點分不說,爸爸要是沒她幹涉,那就是一瀉千裏。

小叔那邊雖然現在在勤勤懇懇的養豬,可豬圈遠離村裏人多的地方,也就是翠花奶奶偶爾蹦跶個一點改造值,要是村裏誰無意談到小叔,得,又開始下跌了。

二叔那倒是始終保持著穩定狀態,可穩定就等於沒有進項!

所以這種時候,唯一的收入來源自然要好好抓住,否則她連學養豬都不行。

起身的時候,寧知中習慣地拉了她一把,寧知星疑惑地往哥哥的上衣兜裏看了一眼,哥哥上衣兜怎麽鼓鼓囊囊的,這是裝了什麽?

孩子們來得快去得,眼見眾人都消失,大隊長家的二兒子呂二便沒忍住湊到了寧振偉的旁邊:“你說這些娃娃,最近老來幹嘛?”

他說著話頗有些怨念,畢竟來的這群孩子們中就有自己的兒子,而且他橫看豎看,怎麽覺著這些孩子像是來看寧振偉的?

“不知道。”

寧振偉同樣很是奇怪,以前的他那是走在路上都不用看路的程度,畢竟他這麽人高馬大一人,走著只有人躲他的份。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生了張並不讓人親近的臉,就連自家的大兒子做錯事情時只要自己稍一板臉,也會怕得發抖,哪怕他從來沒有對家裏的孩子動過手。

可這段時間,村裏的孩子一個比一個愛往他面前湊,從前遇見他頭低低半天不說話的小孩都會喊他一句:“阿偉叔”,眼神還亮亮的,好像下一秒就想要到他跟前讓他摸摸腦袋。

從前村裏有小孩摔倒在他面前,若是他湊過去要伸個手,對方哪怕摔得再重都能跑起來撒歡跑走。

然而現在……

寧振偉想到了那天,村裏會計的小女兒往他這跑,結果臨要到他面前,摔了個大馬趴,灰頭土臉,他怕嚇著孩子,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想要安慰又不知所措,只是伸出手把這孩子扶了起來。

可不曾想這孩子捂著臉哭得厲害,他不擅長哄孩子靈機一動,便摘了幾根路邊的長雜草編了個蟋蟀。

然後自那以後,在他身邊摔倒的孩子就越來越多了。

“不應該啊。”呂二喃喃自語,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就顯出點酸味。

隔輩親這個說法在村子裏同樣通用,當爺爺奶奶的溺愛孩子,當父母的自然要嚴格些,再加上身為壯勞力平日裏承擔的工作也比較多,自然不能像父母般陪著孩子。

他身為一家之主和自己的孩子不親近這點已經夠郁悶了,而這份郁悶在發現自家兒子好像特別崇拜寧振偉時更是達到了頂點。

倒不是說寧振偉這人多渾,可就看寧振偉這張臉,這稍一用力就手臂肌肉就外現的模樣,怎麽看也是他更好接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