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4/4頁)

周湛然卻真的沒什麽感覺,只是將手裏的脈案遞給聖人。

聖人看他一眼,顫抖著擡手,接過,打開。

這是一份年代久遠的脈案。

雖然聖人並不介意周湛然的身世,但當他看到那份脈案時,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

隨後,他捏著那份脈案問周湛然,“你說,竇美人會不會恨我?”

周湛然不假思索道:“恨。”

聖人笑起來,“恨好啊,既然她不愛我,那就讓她恨我,只要她一輩子恨著我,就不會忘記我,只要她不忘記我,我就會很高興。”

奇怪的邏輯。

說到這裏,聖人臉上的笑意變淡,他似乎透過明黃色的帷幔看到了那個身著白衣,在大鼓上翩然起舞的女子。

她赤著腳踝,手腕子上古樸的佛珠隨著她的舞動而顯出幾分寧靜悠遠來。

那一夜,萬籟俱寂,聖人的心裏,眼裏,什麽都沒有,只有她。

除了鼓點,其余什麽音樂都沒有,那古樸的鼓點,“咚咚咚”的,一聲又一聲敲擊在聖人心口。

那一夜,月光下,白衣美人躍入他心間。

只一眼,這個瘋子就碰見了他的佛。

可惜,他不會愛,他硬生生將他的佛逼成了魔。

魔生魔,這本該是被詛咒一輩子的命運,卻因為某個人的出現而發生了奇妙的轉變。

聖人轉頭看向周湛然,他的眼中透露著迷惘,“什麽是愛呢?”

他不懂。

他懂帝王之術,他能操縱天下所有人的性命,可他不會愛人。

帝王是無情的,可並非沒有心。

深夜或黎明,他們也飽嘗著孤獨寂寞冷的滋味。

什麽是愛?

周湛然自己也不清楚,可你若是問他,你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誰,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蘇枝兒。

“她要的,都給她。”

“她不要的,不要做。”

就是這麽簡單。

愛並不是強迫和占有,愛是雙向的奔赴和救贖。

聖人定定看著眼前的男人,恍惚間,他似又見到了那位白衣女子。

若是再來一次,他能學會愛嗎?

-

雷雨交加,烏雲壓境。

皇宮城墻之上,男人一襲白衣睥睨城下。

這是最後一座城。

皇宮。

只要攻下這座皇城,鄭峰就成功了。

不,他現在已經成功了,這大周已經是他的天下了。

不費吹灰之力。

鄭峰仰頭看向站在皇宮城墻之上的男人。

聖人一死,鄭峰便發起了政變。

他以勢如破竹的速度迅速占領金陵城,直逼皇城下。

上面站著瘋太子,他身後是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

僅僅幾個錦衣衛,並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太監,還妄想要負隅頑抗,簡直可笑。

風吹起男人漆黑的發,那豆大的雨滴砸在他身上,印出淺淺的圓形白色印記。

周湛然身上的白衣被雨水打濕。

他的臉蒼白至極,唇色卻透出詭異的紅。

鄭峰遠遠看到他猩紅的眸子。

這個瘋太子,根本就沒有守城的意思,也沒有處置他這個以“清君側”之名發起政變的逆賊的意圖。

這樣一個根本就不將這世界上最尊貴的皇位放在眼裏的瘋子,憑什麽成為大周之主。

鄭峰拉弓搭箭,弓被拉滿,箭矢離弦而出,正中瘋太子心口。

瘋太子纖瘦的身軀晃了晃,然後朝下墜落。

“不!”

蘇枝兒猛地一下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她一手抓著被子,一手摸了一把額上的汗。

冷汗淋漓,被嚇出來的。

是夢嗎?可為什麽這麽真實?

外面淅淅瀝瀝的是雨聲。

城墻,鄭峰,清君側,都是夢。

正在恍惚間,蘇枝兒猛地聽到一陣聲音。

什麽聲音?

噩夢的余韻還沒過去,蘇枝兒頭皮發麻的起身,走到屏風後從縫隙裏往下一瞧。

“嘩啦”一聲“轟隆隆”,天際處雷電閃爍,照出正在掏她餅幹盒子的周湛然。

蘇枝兒:……

她的餅幹盒子放在衣櫃最下面。

男人先是蹲著拿,拿不出來,彎腰進去拿,然後慢吞吞地拖出來。

帶出半櫃子的衣服。

然後也不收拾,就掛著她的衣服坐在那裏啃小餅幹。

“哢嚓,哢嚓,哢嚓……”

蘇枝兒:……

他一定不是被射死的,而是被她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