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壽安宮內,冬日晨曦未出,太後披頭散發地坐在床鋪上,冷眼盯著站在自己跟前的兩父子。

“你們,為何會在三更半夜出現在哀家的寢殿裏?”

兩父子都沒說話,皇帝面無表情地盯著太後,然後突兀冷笑一聲,“太後這幾年睡得可真是安穩呐。”

太後面色霎時慘白。

自從五年前那夜,她在睡夢中見到那個身上插著燭台,滿身是血,胡亂咒罵的女人後,她就再沒有睡過一夜安穩覺。

她開始信佛,她開始讓嬤嬤守著她睡。

起初,她很不安穩,後來她逐漸適應。嬤嬤年紀大了,也有熬不住的時候,太後便讓嬤嬤不必陪睡。

她日積月累的抄寫佛經,閱讀佛書,就是為了平息內心那份恐懼感。

太後知道她有說夢話的習慣,是嬤嬤告訴她的。

一開始,她幾乎每晚都會夢到那個女人,每晚都會說很多夢話。

後來,時間沖淡她心中的恐懼,太後的心境緩慢趨於平和,可當她在禦書房內看到那張跟女人有七分相似的瘋太子的容貌時,太後又開始做夢了。

日復一日的折磨讓太後幾近瘋狂,她提前開始了她的計劃。

她一定要除掉這個瘋太子。

瘋太子於她並非政治鬥爭那般的存在,也並非是阻礙她壯大權利的絆腳石,而是她心中無法自我治愈的恐懼傷口。

既然治不好,那就索性挖掉吧。

把瘋太子殺了,只要殺了他,那個瘋女人就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夢境裏。

太後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她一步一步將瘋太子逼到現在的地步,看得出來,聖人很是喜歡這小瘋子,不肯輕易殺他。

可那又如何呢,這小瘋子終歸要死。

這大周的帝國終歸會被另外一批人取代,因為大周的皇帝從第一個開始就是個有病的瘋子。

這是一種無法治愈的家族疾病,愈演愈烈,直到現在,弄得整個大周人心惶惶。

是時候該由她來結束這一切了。

“她是你殺的。”皇帝向前一步,雙眸瞪得血紅。

太後被他這副駭人的模樣嚇到,可她依舊挺直背脊坐在那裏,保持著自己貴族女子的驕傲。

“那個小賤人自己該死。”太後滿臉猙獰的說完,又癡癡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她活該!是她!如果不是她救你,你怎麽可能還活著,怎麽可能還坐在這個皇位上?這個皇位本應該是我兒的,是我那命苦的兒的!”

太後伸手捂住自己的腹部,又哭又笑。

她的孩子,她那苦命的兒。

在她腹中已有手有腳,卻終歸還是去了。

周湛然對曾經的那些往事不感興趣,他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也沒興趣,他只是冷眼看著皇帝伸手掐住了太後的脖子。

太後漲紅了臉,目光遊離,緩慢落到他身上。

“你,當真以為他是你的兒子嗎?”

“你知道竇蔻兒在入宮之前就跟禮王有了首尾嗎?”

周湛然猛地一下從榻上驚醒,夢中太後那張漲紫的臉還未消散,他伸手揉了揉額頭,腦袋又開始疼了。

“唔……”懷裏傳來一道柔軟的聲音,蘇枝兒跟著睜開眼,她看到落入西山的日頭,神色懵懂地坐起來,嘟囔了一句,“睡了好久。”

然後她一轉頭,看到男人難看的面色,立刻詢問,“餓了嗎?”

周湛然:……

-

蘇枝兒的世界很簡單,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她信奉的原則就是,就算發生天大的事,也一定要吃和睡,只有保證了自己,才能安心地躺進棺材裏。

有什麽辦法嘛!人家男女主有光環,她就是想苟也苟不動嘛。

而且按照她這普通人的智商,怎麽跟那兩只男女主鬥嘛。

還不如躺平了先好吃好喝著,這樣走的時候也能不留遺憾。

用完了晚飯,蘇枝兒洗洗準備睡了,她盯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周湛然。

男人微垂眉眼,端起茶盞輕抿一口。

蘇枝兒也跟著喝了一口,可惜她沒有人家那股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硬生生幹成了老大爺喝茶JPG。

“那個,時間不早了。”

蘇枝兒委婉的提醒。

男人放下茶盞,出了屋子。

蘇枝兒輕輕吐出一口氣。

雖然她住進這個正屋這麽久了,但還一次都沒有跟男人同屋過。

當男人滿身水汽的回來時,蘇枝兒才發現是她高興太早了。

你為什麽又回來了?

男人神色慵懶的往床鋪上一躺,就要睡覺,蘇枝兒趕忙奔過去接住他濕漉漉的黑發,“你頭發還沒幹。”

真的要睡一個屋子了嗎?

男人被蘇枝兒推搡著坐起來,他沒有弄頭發的習慣。

不過他記得上次小娘子替他烘幹頭發時,自己很舒服。

因此他坐正了身體,等著蘇枝兒給他服務。

蘇枝兒:……上輩子欠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