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蘇枝兒又被轉移了。

她坐在寬大的馬車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跟搶了她眼罩的瘋太子按照對角最遠的距離坐著,一雙眼睛警惕而無辜。

瘋太子依舊一身白衣,臉上戴著從她那裏搶劫來的眼罩,就那麽橫躺在碩大無比堪比小型房間的馬車裏睡覺。

雖然是在馬車裏,但外面實在太冷,蘇枝兒一直抖,一直抖,抖到牙齒打架,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堪比小型噪音機。

馬車不知道行到哪裏,躺在那裏的男人突然側身。

蘇枝兒立刻捂住自己“哢哢哢”的小嘴巴。

雖然如此,但她的牙齒依舊不聽話。

實在是太冷了。

“主子。”外面傳來肖秘書的聲音。

男人沒有說話,蘇枝兒繼續捂著嘴巴“哢哢哢”。

肖楚耀聽到這聲音,猶豫了一下後道:“郡主,可是冷了?”

蘇枝兒使勁點頭,然後突然想起肖楚耀看不見,她趕緊撩開馬車簾子,瞬時一股寒風迎面撲來,撲得蘇枝兒都睜不開眼。

“我替郡主去買個手爐來。”

太子殿下雖然腦子不太好,但身體素質極好,大冬天的也不用炭盆、火爐之類的東西,因此不會備著,肖秘書只能自己去買。

幸好馬車正行在金陵城內,大街小巷到處都能買到手爐。

肖秘書掂量著自己的俸祿,摳唆的選擇了一只小巧玲瓏又便宜實惠的,讓店家裝了熱熱的碳火,遞給蘇枝兒。

蘇枝兒趕忙接過,她抱著暖乎乎的手爐,直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人暖和了就犯困。

蘇枝兒歪著腦袋坐在那裏,男人依舊戴著眼罩沒有挪地。

她似乎能聽到他極其不明顯的,細微的呼吸聲。

就著這呼吸聲,蘇枝兒的身體隨著手爐的溫度越來越暖和,她閉上眼,歪著小腦袋睡著了。

馬車輕微顛簸,小娘子都沒醒。

她睡得很死,這跟她沒心沒肺的性格有關。坐著睡當然睡不好,蘇枝兒睡著睡著就歪了過去,小腦袋往地上一磕,舒服地抱著小手爐縮在了男人腳邊。

馬車簾子輕動,肖楚耀透過馬車簾子縫隙看到這一幕,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

乖乖喲,這位郡主的膽子真是比他見過的老虎還大。

而看著這位郡主殿下,肖楚耀就忍不住想到了另外那一位早已消失了半年之久的蘇姑娘。

想到那位蘇姑娘,他又忍不住想到了承恩侯府那位二公子。

正巧馬車經過一間青樓。

二樓處窗戶半開,搖著折扇的男人躺在美人懷裏,看著帶有標志的馬車轆轆而過,不自禁暗暗眯起了眼,想起一件舊事。

半年前,鄭濂正夜宿青樓之內,不想一覺睡醒就已經到了一處烏漆嘛黑的血腥之地。

鐵門,鐵窗。

他的面前出現一個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身穿錦衣衛飛魚服的肖楚耀。

肖楚耀告訴他,此乃昭獄。

昭獄,活人入,死人出。

豎著進,橫著出。

鄭濂並不懼死,不過這也要看是怎麽死。幹幹脆脆的死他能憋著一口氣死得幹脆,可這昭獄裏,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生不如死。

鄭濂也是細皮嫩肉養起來的公子哥,韌性和狠勁都不如他那位心狠手辣的大哥。

鄭濂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嘴被堵住了。

有兩個錦衣衛搬來一張椅子,純黑色的交椅,從他看遍世間好物的經驗來看,椅子都如此貴重,來人定然十分尊貴。

而這世上能指揮錦衣衛的人就只有兩個人。

一是聖人,二是太子。

椅子上的人始終沒有來,依舊是肖楚耀與他說話,“鄭二公子半生睡在溫柔鄉裏,怕是沒來過我們這昭獄。”

說著話,肖楚耀一側身,向鄭濂展示他身後掛了滿墻的刑具,並一一介紹。

“這是夾棍、斷指之用。還有這些,分別用於斷脊、墮指、刺心、琵琶……”肖楚耀先是意思意思指了兩三樣刑具,最後指向一柄刀,“這是剝皮之用,是我們主子最喜歡的刑法之一。”

肖楚耀說著話,伸手去摸了摸鄭濂的肩膀和背脊,他的手陰冷冷地滑過他的身體,語氣卻是笑著的,“像鄭二公子這樣纖細的身體是最好剝的,剝的時候由這裏下刀。”

被點住脊椎的鄭濂下意識挺腰,企圖避開肖楚耀的手。

“一刀從背部開始,將皮膚分成兩半,再慢慢的用刀分開皮膚跟肌肉,最後二公子的皮就會像蝴蝶展翅一樣的撕開來。是不是很漂亮?”

鄭濂面色慘白,目光所及之處是那柄被血跡侵蝕的利刃。

雖然他是承恩侯府的二公子,但若是這瘋太子真要殺他,他也逃不開。

瘋子做事哪裏會管後果。

看到鄭濂的臉色,肖楚耀也知道差不多了,他終於說出此行“請”人過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