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腳步聲

“璧君！”蕭十一郎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卻落空了。

沈璧君後退了一步，“十一郎，抱歉。我……”她的嘴張了又合，卻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們的相遇本就是意外，是到了結束的時候。”

幾個月前，沈璧君在後花園發現了受傷的蕭十一郎。她本該大概喊護衛過來的，卻不知道被什麽給迷了心智，將他藏了起來，還為他治傷。也許是因為那雙和孤狼一樣的眼睛，叫她不忍心吧。

沈家莊很大，找一間不用的房間藏個人實在是太容易了。從此以後，沈璧君就和蕭十一郎熟悉了起來。

他們就像是這世上最契合的靈魂一樣，即便不說話，只是那樣看著對方也覺得心中滿是歡喜。只是，最後沈璧君卻不得不趕蕭十一郎離開了。盡管她舍不得，心都要碎了，卻依舊要趕他離開。

因為沈璧君身上的婚約，蕭十一郎也不忍見她的眼淚。只能夠轉身從沈家莊離開，而後再找一個隱蔽的地方醉生夢死，不管江湖上的任何事情，也不探聽任何的消息。

因為他害怕，若是聽見了沈璧君和連城璧成婚的消息，會忍不住將她從婚禮上搶走。可是，她會恨他的。所以，他只能夠忍耐。

若不是風四娘將他從角落裏面挖出來，若不是他知道了連城璧已經另娶的事實，他也許不會再來見她。可是蕭十一郎怎麽也沒有想到，他認為他們之間的阻礙消失不見了，可是她依舊不願意和他在一起。

“那也是最美的意外，這不是你說的嗎？”蕭十一郎面帶焦色，“當初你說你有婚約在身，沈家莊不能夠和無垢山莊之間有裂痕。那麽現在呢，他連城璧已經娶了旁人了，難道你還要……”

“不是的。”沈璧君搖頭，眼底已然帶上了淚光，“不是的。我不是為了連城璧，而是為了沈家莊。當初是，現在是，未來也是。我若是跟著你走了，沈家莊該怎麽辦？”

她的唇邊溢出苦意，“這一個多月以來我才明白，為何當初祖母非要履行當初那個戲言之間的婚約。我以為是無垢山莊的意思，但卻不是。不是連城璧非要娶我，而是沈家莊不能沒有無垢山莊的庇護。我必須為沈家莊負責。”

自從連城璧娶了官家小姐的消息傳出來以後，那些早就覬覦沈家莊家財的手就已經開始按捺不住了。若不是祖母還有些面子的話，這沈家莊已然要被吞噬殆盡了。

活了十幾年的沈璧君，除了父母雙亡這一點，從來就沒有受過什麽苦。而如今不過是脫離無垢山莊的庇護些許時間裏，她已經意識到了這世間的種種惡意。祖母的精神氣每況愈下，她能做的居然不多，只有聽話一途。

沈家莊需要新的庇護，而最大的籌碼居然是她本身。這個認知讓沈璧君徹底崩潰，卻又只能夠強撐著站起來。她不想讓祖母再耗費心神下去，也不想爹娘的沈家莊就此消失。

沈璧君心想，其實自己已然算是過得比較好的了。至少，她沒有被隨意許出去。祖母為了她的婚事也是煞費苦心，連割鹿刀都拿出來了。若是此時和蕭十一郎離開的話，她的祖母要怎麽辦？沈家莊要怎麽辦？

蕭十一郎啞然，他此時竟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他要說什麽？讓璧君拋下她的祖母，拋下沈家莊不管嗎？

兩個有情人相對而立，竟是良久無言。他們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蕭十一郎從姑蘇一路趕到了濟南，快馬加鞭，一路跑死了三匹馬。那個時候雖然辛苦，但他的心是歡喜的。因為他覺得自己和璧君之間再無阻礙，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現在，他現在了沈璧君的面前，心卻是痛苦的。因為他意識到，就算是沒有連城璧，他們兩個人依舊無法在一起的。

若自己是武林世家之子就好了，若自己是名揚江湖的大俠就好了。如此，他就能夠和她相匹配了。可是，他只是一個馬夫的兒子，他甚至是一個惡名滿滿的大盜。

蕭十一郎可以強行帶沈璧君離開，但是他卻不能。因為對上沈璧君的眼淚，他就只有輸。他們兩個人，終究還是只能夠分離了嗎？

沈璧君轉過身再不去看他，只要不看著他，自己就不會心軟了。而後一陣風吹過，她下意識回頭，果然就已經看不見蕭十一郎的人影了。

她眼眶之中擒著的眼淚終於落下，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蕭十一郎並沒有離開濟南，他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他心想，至少叫他幫著看看她的未來夫婿是很什麽樣子的，能不能對她好。就當做是他，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而在蕭十一郎決心為了沈璧君守著濟南的時候，風四娘卻已經被抓到了無垢山莊了。抓到她的人，就是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