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眼睛

連城璧低頭看著自己的新娘子，她微微擡著頭，仿佛也在看著自己。

其實夏琬（wan）琰（yan）生就了一副好模樣，眉若遠山，膚若凝脂，芳容麗質。秋水為神玉為骨，如此姿容，就算是江湖武林盛贊的武林第一美人沈璧君也未必比得過。

可是夏琬琰在江湖上沒有任何貌美的名聲傳出來，在京城的官宦人家之中也沒有。連城璧上京城求娶的時候已然查探過了，多的是說她如何端正沉穩，是一個好的兒媳人選。

不過也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傳什麽名聲都不會傳容貌的。

只是可惜了那雙眼睛。是的，這句話是連城璧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許多人都知道夏家的嫡次女在幼年身患疾病，從此那雙眼睛就落下了些許殘疾。盡管她的眼睛還是能夠看得見，卻還是不太受那些大戶人家的歡迎。

畢竟身為當家主母，是不能夠身患有疾的。哪怕是在他看來無傷大雅，依舊不可。也就是因為這樣，才叫他鉆了這個空子，能夠求娶到她。

否則，一個“江湖草莽”如何能夠娶得到侍郎家的嫡女呢？連城璧在心中輕笑了一聲，目光落在了夏琬琰的眼睛上。

那雙不知道生就了如何模樣的眼睛上蒙了一條煙羅紗，如煙霧一般的煙羅紗能夠擋去一部分光線，卻還是能夠叫蒙上的人看得見一些外物。而夏琬琰的眼上正是蒙了一條煙羅紗，為的就是她既能夠看到外物，又不會被光線傷到。

外人傳道，夏家的嫡次女品貌無一不好，就是眼睛不太好，長年累月都需要蒙上，否則就會淚流不止。若是再嚴重些，說不得這眼睛都要完全毀了。也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有許多官宦人家不願意用自家的嫡子求娶。

所以，這才便宜了他。

“夫君？”夏琬琰仰著頭，見他良久都沒有動靜，心中覺得奇怪，於是便喚了他一聲。

說起來，她這樣稱呼他，應當是沒錯的吧？

“娘子。”連城璧的嘴角微微上揚，如同朗月入懷，清俊無雙，“你可覺得屋中燭光刺眼？若是不刺眼，可否將這煙羅紗取下？你我已然拜堂成親，我卻是尚未能夠得見娘子真容。”

夏琬琰眨眨眼，想了想，“可以先喝合巹酒嗎？”喝了合巹酒以後，他就是她的人了。是自己人的話，就沒有問題的了。

連城璧的眉毛微微上挑，心中雖然覺得奇怪，卻還是應了下來。“娘子所言極是，倒是為夫忘了。”他轉身從桌子上拿過了兩杯合巹酒，坐在了夏琬琰的身邊，將一杯酒遞給了她。

“多謝夫君。”夏琬琰接過了合巹酒，而後她就那樣端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娘親之前沒有說喝合巹酒的時候，新娘子能不能主動啊。她要是主動了，算不算是崩了大家閨秀的人設？

她對於自己的名聲無所謂，但是非常擔心會連累到爹娘兄姐。這些年來他們對於她的關心愛護，早就融入了她的骨血之中。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卻不能夠不在乎他們。

所以，她才會這樣遲疑。

連城璧見著她遲疑，卻以為是因為她羞怯了。他輕笑了一聲，伸手勾過了夏琬琰的手臂，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陌生男人的氣息就近在咫尺，夏琬琰有些不習慣，臉頰不由得染上了淡淡的緋紅。她頓了頓，也伸過了手，將杯中的合巹酒一飲而盡。

連城璧接過了她的酒杯，將兩人的酒杯都放回了桌子上。而後，他又轉身回到了她的身旁。

此時，夏琬琰已經將她眼睛上蒙著的煙羅紗解了下來。為了今日成婚大喜，阿姐特意給她尋了紅色的煙羅紗來。可是這看出去一片的紅色，真的讓她覺得很奇怪。

總覺得，這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紅色，怪怪的。

連城璧看見了那雙眼波流轉的水眸，不由得想到，這樣的容貌已然足夠出色了。再搭上這樣一雙眼睛，容貌之艷，驚心動魄。這樣的容貌，若是生在平凡人家，是禍非福。

就算是生在官宦人家，若是沒有保護的話，恐怕也只能夠成為眾矢之的。而如今，她成為了他的妻子，他自然會護著她的。

夏琬琰被連城璧看得有些不自在，“怎麽了？”

“你的眼睛，很美。”那雙眼睛，仿佛要將所有的光都吸進去了一樣，亮得驚人。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又有多少人能夠不動心呢？連城璧心想，即便如他，都有些難以抵抗。

“多謝夫君稱贊。”夏琬琰對著他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心中誇贊他有眼光。

她一點都不喜歡聽見那句可惜，反而就喜歡他這樣誇贊的話語。她的眼睛那麽好看，一點都不可惜。

說完以後，兩人之間似乎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可此時兩人正置身於新房之中，龍鳳燭的燭光微微搖曳，他們之間似乎帶上了點點的曖.昧和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