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姓名?”

“石伽伊。”

“年齡?”

“二十四。”

“為什麽來香港?”

“出差。”

“為什麽殺人?”

審訊室突然陷入了安靜,靜到仿佛時間靜止了。

兩名警員的眼神在靜止的空氣中毫無阻攔地、犀利地向石伽伊射來,像是下一秒就要將她扒光,讓她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他們面前。

和港劇裏演的不一樣,審訊室更狹小,更壓抑,警員也並不面善,他們強勢又咄咄逼人,兩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她,不想放過她流露的絲毫的情緒。而石伽伊,顯然讓他們失望了,她冷靜到讓人感知不到她的情緒波動,回答問題時甚至沒多余的表情。

女警員見她不說話,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再次問了一遍,語氣生硬:“為什麽殺人?說話!”

石伽伊看向她:“失手。”

“描述一下案發過程。”

石伽伊垂眸,不知道是不是在想措辭,但在警方看來,面前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再次沉默了,不太害怕,也不太配合,這種人,通常比較難搞。

敲門聲響起時,兩方依舊在僵持,門口的人用粵語說:“嫌犯的律師來了,要求會見嫌犯。”

兩名警員起身離開,透過緩慢關上的門縫,石伽伊聽到那個敲門的警員說:“辯護律師竟然是霍大狀。”

“哪個霍大狀?霍景澄?”女警員很驚訝。

石伽伊猛地擡頭循聲看去,回身關門的女警員察覺,問她:“著急見律師?”

“沒有。”

“那你激動什麽?”

因為她之前太過不動聲色,現在只是擡頭看一眼都被他們歸結為“激動”。

“認識?”女警員又問。

何止是認識?

霍景澄,一個她能為他生、為他死的人。

“原來你能聽懂粵語。”女警員見她不說話,說了這麽一句關上了門。

石伽伊聽得懂,她的粵語,還是他們口中的霍大狀教的。

女警員走到其余幾位同事旁邊,驚訝地問:“真的是霍景澄?”

“除了這一個姓霍的大狀還有誰,不過這次嫌犯都認罪了,他還接這個案子,全勝的戰績怕是要打破了。”來傳話的警員說。

“霍景澄接這種重大刑事案件得七位數起價吧,嫌犯什麽來頭?怎麽請得動他當辯護律師?”另一位警員問。

“不清楚,只知道是北京那邊的,背景還沒調查。”

“這是重點嗎?重點是,霍景澄竟然是被告方的辯護律師?”女警員一句話驚醒了一圈人。

想到霍景澄與受害者的關系,瞬間,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詫異的神色。

室內陷入絕對的安靜,石伽伊盯著嚴絲合縫關緊的門,緊緊地盯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想見,渾身億萬個細胞都叫囂著想要見他,想見霍景澄。

但是,不行。

她拒絕見律師的事讓警方很驚訝,他們告知霍景澄嫌犯拒絕會見,霍景澄挑了下眉梢,薄唇緊抿,沒動,也沒說話。

香港的資深律師,他們習慣稱之為“大狀”,人數不過百,霍景澄是最年輕的一位,也是最厲害的一位,請他打官司很難,但只要請到,幾乎全勝。

這個叫石伽伊的北京女孩的辯護律師是霍景澄,但她,卻不見。

霍景澄不像往常一樣西裝革履,梳著一絲不苟的頭發一副精英模樣。此刻的他,一身休閑裝,發絲隨意垂著,仔細看,額頭的白皙肌膚上還有細密的汗珠,像是剛從學校放學的大學生,如果不去看那雙漆黑深邃得讓人不敢直視的眸子,會更像。

他想伸手去松領帶,伸到一半突然頓住,他今天沒系領帶,修長的手指轉向手腕,掀起袖口看了下時間,他再次說話:“家屬申請會見。”

“哪位家屬?父母嗎?”負責石伽伊案子的女警員詢問道。

“未婚夫,”霍景澄擡眸,看著對面的女警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