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孟晚霽嗅到了水蜜桃的清甜味,卻比水蜜桃更香、更軟、更潤。

還帶著灼人的熱意。

無意識地顫睫,她怔怔地看著盛槿書,四肢像過電般難以動作,心跳卻劇烈地像是要從身體裏撞出。

盛槿書俯視著她,眸若星辰,明亮又溫柔,似有一觸即燃的熱切情意,又似有禮貌尊重的耐心問詢。

孟晚霽吞咽了一下,沒有馬上反應。

盛槿書似乎覺得她不像是拒絕,眼底閃過笑意,伸出手像是想要撫摸她的臉頰。

孟晚霽下意識地躲了一下,緋色慢半拍地上湧。

盛槿書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頓住。

她眼眸眨了眨,笑意不減,收回手,重新在孟晚霽身旁側躺下去。

“未經同意吻了你,我道歉。”

她含著笑,孟晚霽一點都聽不出她有真誠悔改之意。只是,她的聲音太動聽、太誘人了,孟晚霽的心跳沒辦法不混亂。

互有好感,她不是真的介意她吻了她,可一下子也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回應她。太突然了。

沉默兩秒,她強作鎮定,刻意忽略那個吻,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問盛槿書:“這次又是怎麽知道的?還是初陽嗎?”

聲音透著不自然的啞。

今天不是她身份證上的生日。她真實的生日,比戶口材料上的要晚半年。除了家裏人,鮮少有人知道。

早些年還小,住在家裏,孟士培每年都會特意回來給她慶生。可她的生日、她的存在,都只是在提醒著李元淑她真正的女兒此刻正怎樣地下落不明,她得到越多本該屬於池葉的愛和快樂,李元淑便越思念、越心疼。徒惹傷心和不快。所以後來她就騙孟士培,她不喜歡過生日。

初陽上高中,她回寧外當老師後,每年生日就幾乎都是孟初陽陪她過的。今年孟初陽出寧城參加競賽,孟晚霽便讓她不要折騰,回來了她也只會買張車票讓她馬上折返的。孟初陽知道她是說到做到的性格,只好提前送上禮物,乖乖聽話了。

盛槿書說:“不是。”她不往下說。

孟晚霽不得已側頭看她。

盛槿書這才答:“我翻到的。”頓了頓,她補充:“初陽的朋友圈。”

孟晚霽:“……”

初陽是活躍的性子,朋友圈幾乎一兩天就會發一條,距離上一次她生日時初陽發的動態,至少有兩三百條的距離。

她也是挺閑的。

孟晚霽忍不住嗤:“你對所有同事、室友的妹妹都這麽上心嗎?”

盛槿書笑:“我要是說初陽是第一個,你會比較開心嗎?”

話裏有話,說的是初陽,意的是哪裏,兩人都聽得懂。

孟晚霽很輕地笑了一聲,一點都不相信。不過,這並不妨礙她還是被取悅到了。

“謝謝。”她淡淡地說。

盛槿書問:“為什麽?”

孟晚霽轉身仰望回星空,說:“為這一片星海。”

她神色恬靜:“陸憶敏有一首詩叫《街道朝陽的那面》,她說所有的智慧都懸掛在朝陽的那面,所有的心情也鄰近陽光,這幾乎就是一種醫學,冬天你也總走在那一面。現在想來,偶爾坐進黑暗也不錯,否則,也看不見這樣的璀璨。”

這幾乎是她與盛槿書說過的,最柔軟的一句話。盛槿書注視著她,眼神不自覺跟著發柔。

“小孟老師。”她叫她。

孟晚霽應:“嗯?”

盛槿書說:“比我想象得要有詩意。”

孟晚霽:“……”

誇她還是損她?她唇邊弧度微深,沒理她,靜默觀星。

盛槿書眼眸瞬了瞬,克制轉開,與她一同。

山風穿林打葉,帶起些許寒意,孟晚霽坐起了身子。

最後望一眼星空,她說:“回去吧。”

她怕盛槿書感冒,咽喉炎加重。

盛槿書沒挽留。有些美景、有些感覺,一刻即永恒。她知道孟晚霽感受到了,也享受到了。

上了車,關上車門,她從後排座椅上放的袋子裏取出一件薄風衣和一個長條形禮盒,遞給孟晚霽:“禮物,是項鏈。”

孟晚霽略微猶豫,接過說謝謝。

盛槿書沒再說什麽,看她蓋上了風衣,噙著笑,降了車窗,與她攬一路的清風明月回宿舍。

山上的那個吻,回去後,她們默契地都沒有再提起。那條項鏈,孟晚霽也只在洗澡後獨自一人的房間裏戴過一次,而後便小心地收起了。

她好像知道盛槿書為什麽選項鏈,又不想完全知道——那是她解開扣子才能完全看到的長度。

一起晨跑,仿佛成了她們每日的固定項目。

十月末,有共同下課時間的中午或晚上,盛槿書開始會在走廊或者辦公室等她一起去吃飯。

孟晚霽默許了。

她的心跳總是在面對盛槿書時叛變,理智卻始終在警醒她不要淪陷。關於那個吻,她沒有追問,盛槿書也沒有進一步表示。孟晚霽一開始覺得輕松,後來便生出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