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沉默,略有些長久的沉默構成了這番黑影繚繞的環境的旋律。

諸伏景光急促地呼吸了一聲,莫名感覺大腦有種缺氧般的暈眩,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他險些沒有控制異能的波動,黑影漏出了一絲空擋,過了幾秒,才重新填補上缺口。

“你——這是猜測?”

太宰治還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模樣,連言語都帶著漫不經心的倦懶:“八九不離十的推測吧,想必給亂步先生估計也能得出這個結論。”

“真是涼宮和樹做的?”

諸伏景光咬著唇,實在是難以想象平時冷冷淡淡還有些毒舌,但其實心腸很好的水上澈也與兄弟的矛盾會那麽激烈。

太宰治不疾不徐地道:“那當然不是啦,涼宮和樹又不在這。”

“啊?”中島敦在旁邊聽了半晌,呆呆愣愣地應了一聲。

“哎呀,這要解釋起來還真的很麻煩?”太宰治微微做正了些身子,對諸伏景光道:“你不是傳信息給武裝偵探社,說你已經探查了水上澈也的公寓嗎?”

“對,一樓裝飾稱得上華麗,但二樓的三個房間都是空空蕩蕩的,我沒找到其他線索。”諸伏景光回憶道,“水上澈也住在二樓的主臥,裏面除了床和一個書桌外什麽都沒留下,我甚至找不到他從警局帶回來的資料放在哪裏,而且全然的白色……”

諸伏景光曾在水上澈也去上班的時候探查過,本以為只是那天晚上看花了眼,沒想到他是真的住在純色的房間裏,一想想那連床單枕套都慘白慘白的眼神,諸伏景光就有點發憷。

他咽了咽口水,繼續道:“他家的廚房從來沒有使用過,就連垃圾桶都很少能找到廚余垃圾。幹凈得簡直不像是有人在這長時間居住。”

中島敦有些頭皮發麻,忍不住道:“這怎麽住人?簡直比……”他在孤兒院過的日子還離譜。

“是啊,一個正常人怎麽會長期住在這個房間裏。”太宰治的語調輕快,像是在說什麽稀松平常的事情,“白色能反射所有的光線,使空間具有膨脹感,對容易發怒的人可以起調節作用;但對情緒低落和抑郁的人來說,引發頭痛的心情低潮都是小事情了,嚴重的直接加重病情也不是沒可能。”

“他不像是個控制不住情緒的人。”諸伏景光似乎在逃避什麽事實,忍不住解釋道,“我平日裏與他相處,他的情緒都非常穩定,甚至可以說是體貼。”

“那你從纜車上下來幹嘛是一副恍惚的模樣。”太宰治嗤笑了一聲,“店門口的事情你也看見了,這是一個正常人的邏輯判斷?”

諸伏景光:……

這還真不像。

“不兜圈子了,只能說他對涼宮和樹的執念過深,已經深到影響自身心理的程度了。這次纜車上接二連三的刺激和沒吃藥,讓他有點失控。”

太宰治開始從與謝野晶子的描述中就大致揣摩出水上澈也和他背後的家族不是什麽正經的地方,但沒想到一過來就能目睹到這麽刺激的一幕。

如同灑落的珍珠般的線索串聯起來,形成的卻不是璀璨奪目的珍珠項鏈,還是破破落落殘次不堪的次品,倒也是難得一見的程度。

此刻在回想起曾經那個來歷神秘,說話漫不經心但卻從不透露自身消息的同事,太宰治久違地提起了一分在尋找織田作之助外的興趣。

——他可太想看到這倆兄弟之間還能碰撞出什麽水花了。

諸伏景光沒有太宰治那麽幸災樂禍的心情,他只是皺著眉,有些焦躁地喃喃道:“這還是說不通為什麽他看到涼宮和樹的刀就忍不住沖過去啊。”

“擁有自殘傾向的人無非逃不出那麽幾個理由。水上澈也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只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所作所為。”

作為曾經尋死經驗豐富的太宰治,其實還能稍微與水上澈也共情一點,只是他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懶得掙紮,而水上澈也是知道自己做什麽,卻無法反抗。

“他在用這種方式表達對涼宮和樹所作所為的憤怒和失望,也試圖用傷害自己的行為做拉回涼宮和樹的最後一種嘗試。”

“只可惜弦繃久了,不是說松就松,更可能是繃斷。”

太宰治曾經對世界是如此地失望,他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便試圖從另一個角度躲避。

但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無法改變這一切,甚至連最為在乎的友人都無法保全。因此他選擇了蟄伏和忍耐,藏在最難以忍受的角落,想要尋求那份被人刻意隱瞞的真相。

——這也與涼宮和樹有關。

畢竟那些孩子的資助人上,還有著他的一筆姓名。

水上澈也經歷的事情比他更加復雜,他不排除這與那一直隱藏在暗處的“第三子”有關的可能性。

諸伏景光似乎有些理解了,他嘆了口氣:“水上先生怎麽會以為他這樣做就能把涼宮和樹找出來呢?他這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被執念和妄想沖昏了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