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4頁)

郁桓五十六歲的時候,開始不再頻繁地染黑鬢邊的白發。

他原先是一有白發便要染的,五十六歲之後,變成了一兩個月染一次。

阮秋平指尖從他夾白的發絲中穿過,笑著說:還是很帥氣。

郁桓六十歲的時候,阮秋平送了他一份禮物。

那天,陽光明媚,天氣尚好,郁桓站在宴會廳最中央的台子上,宣布自己正式辭任歸來集團總裁一職。

發言結束,掌聲雷動,各大媒體的閃光燈撲在郁桓臉上,十分刺目。

郁桓準備下台時,步子卻忽然頓住了,他目光緊緊地盯著台下的一個男人。

一個同樣六十歲左右的老男人。

那個男人身上穿著一件十分休閑的衣服,看起來與他的年齡有些不太相配。

那個男人用布滿皺紋的手摘掉頭上的黑色鴨舌帽,他鬢邊已經斑白,卻眼眸清澈,精神矍鑠,他揚起頭,朝著郁桓一臉燦爛地笑。

他一步一步走上台,與郁桓十指相扣。

剛剛停了一些的閃光燈又開始閃爍起來。

有個短發的記者大膽發問:“您好,可以詢問一下您的身份嗎?請問您和歸來集團的郁總有什麽關系?”

那個六十歲的男人笑著亮出和郁桓的同款婚戒,說:“我是和郁桓結婚已經結了二十六年的同性伴侶,我是來接他回家的。”

老年阮秋平牽著老年郁桓的手,一步一步走下發言台。

走出宴會廳後,他湊到郁桓耳邊,笑著說:“郁桓,我陪你一起變老。”

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笑道:“郁桓,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像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哭啊。”

郁桓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阮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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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老術從屬於變換術,它在變換術中屬於並不復雜的法術,可整體來說,也並不簡單。

自從摩天輪那件事之後,阮秋平嘗試著去學習,可留給他的時間太少了,他晝夜不分地學了十天,卻只學會了個皮毛。

今日從屋門裏走出來的時候,他臉龐變換成了老人的模樣,聲音和其他地方卻沒有任何變化。

那副模樣實在是怪異,嚇得阮咚咚都差點兒哭了起來。

最後還是夏芙水一邊安慰著阮咚咚,一邊問他說:“你抽什麽瘋,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個鬼樣子?”

阮秋平垂下頭,有些沮喪地說:“我在凡間有個朋友,他變老了,我想和他一起變老。”

“……朋友?”夏芙水皺了皺眉。

過了一會兒,夏芙水對阮秋平說:“過來,我給你變,你要老成多少歲的?”

阮秋平猛地擡起頭,一臉期待:“六十歲。”

夏芙水變幻術最厲害,幾乎是轉瞬之間,阮秋平就變成了六十歲的模樣,夏芙水說:“你身上這變換術是我給你施的,以你的功力,下凡之後還要維持會有些困難,所以你就不要再使用其它法術了,要是用了其他法術,這個衰老術就會破滅。”

阮秋點了點頭,一臉興奮地說:“謝謝媽!”

頂著這張衰老的臉,走路走得慢,還不能使用法術,阮秋平艱難地走到觀塵門,還險些被工作人員攔住,好說歹說,才被允許用這樣的面貌下了凡。

總而言之,為了把自己弄成這副老年人的模樣,阮秋平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可看著郁桓緊緊抱住他的模樣,阮秋平卻覺得,一切都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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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仍在繼續流逝,但不同的是——

原先年復一年蒼老著的人,只有郁桓一個。

可現在,卻變成了一雙。

郁桓七十五歲的時候,老年阮秋平走路都顫顫巍巍的,得扶著郁桓才能走。

郁桓拄著拐杖,阮秋平扶著郁桓,兩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西下,將兩個人的身影拉的老長,像是一幅靜謐的畫。

郁桓七十七歲的時候,身體狀態已經不允許他繼續使用假肢了,出門需得坐輪椅。老年阮秋平雖然走起路來仍是顫顫巍巍的,但推著郁桓的輪椅,反倒是走地穩當了。

阮秋平推著郁桓,一起去河邊釣魚,阮秋平釣著釣著就困了,枕著郁桓的右腿就睡了過去。

風吹動河邊的蘆葦,晚霞鋪在廣闊的湖面。

在光彩流動的風景裏,七十七歲的郁桓俯身,笑著在七十七歲的阮秋平臉頰上,落了輕輕一吻。

宛若十七歲那年夏天,書桌旁那個心動不已地,偷吻心愛之人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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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桓八十六歲的時候,插著呼吸機,躺在病床上,他總是睡著,很少清醒,卻在這裏撐了好多天。

醫生說他的身體狀態已經很不好了,可不知道為什麽,這位病人卻總還是強撐著。

阮秋平慌慌張張地推門而入,八十六歲的他手上也拄著一根拐杖,進門的時候差點兒摔倒,卻還是哆嗦著身子走到郁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