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還有別的運動項目嗎?”阮秋平問。

“沒有了。”郁桓牽住阮秋平的手,拉著他向前走,“校運會連著舉辦三天,我只參加了兩項,一個是今天的長跑,另一個是後天的接力賽。”

少年熾熱的體溫順著皮膚傳了過來,在寒冬臘月的天氣裏卻熱得人手心都沁出了汗。

這麽多日來,明明牽手對他們來說已經變成了一件十分自然又熟練的事情,可今日阮秋平卻忽然覺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想要在意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阮秋平想,可能是因為郁桓剛長跑結束,手太熱了,熱得他有些不舒服。

這樣想著,阮秋平還是把手抽了出來。

郁桓停下腳步,轉頭看他:“怎麽了?”

阮秋平實話實說:“你手太熱了,熱得我心慌。”

“阮阮很熱嗎?”郁桓似乎有些意外。

阮秋平點了點頭。

“可你看起來很冷。”郁桓說,“你身上穿的衣服很薄。”

阮秋平說:“我不怕冷。”我是神仙。

“是嗎?”

郁桓忽然伸出兩只手,覆蓋在阮秋平兩只被凍得有些發紫的耳朵上。

感受到手心的溫度,他眉眼漾起一抹笑意:“阮阮,你的耳朵說它很冷。”

阮秋平的耳朵本身就被凍得有些沒知覺,被郁桓一捂,竟像是被捂化了一般,細細碎碎地攀上一股暖洋洋的癢意。

所幸還沒等阮秋平打掉郁桓的手,郁桓就自己放開了,他脫掉自己身上白色的羽絨服,套在阮秋平單薄的外套上:“阮阮,為什麽你每次來穿的衣服都這麽不合季節?”

“我真的不怕冷。”

“我知道。”郁桓幫阮秋平拉上羽絨服的拉鏈,笑著說,“是我剛跑完步太熱了,你先幫我穿著,待會兒再給我。”

說完,他就又重新牽上了阮秋平的手。

阮秋平剛想再次掙開,就被郁桓緊緊扣住。

“熱。”阮秋平說。

郁桓轉頭看著他:“和我牽手,阮阮覺得很討厭嗎?”

“……倒是不討厭。”

“可是我很喜歡和阮阮牽手。”郁桓黑玉般的眸子裏閃爍著溫溫潤潤的柔光,“阮阮可以遷就一下我嗎?”

阮秋平:“……”

阮秋平一看郁桓那雙眼睛,心裏就已然敗下陣。

他嘆了一口氣,牽緊郁桓的手。

算了算了,小孩兒難得向他撒嬌,還是遷就著吧。

後方的觀眾席上傳來幾聲呐喊,似乎是在為長跑比賽中還未跑到終點的參賽者們加油鼓勁兒。

阮秋平轉頭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來:“聽那些女生們說,你領先了田徑部的人整整兩圈,你是特地鍛煉過長跑嗎?”

郁桓說:“談不上是特別鍛煉,只是我偶爾會參加市裏的馬拉松比賽。”

“你很喜歡長跑?”

“還好。”郁桓說,“跑步會讓我靜下心來,而且我很喜歡看見終點的那一刻。”

郁桓頓了一下,他看著阮秋平,唇角悄悄牽了起來:“雖然馬拉松的路程很長,可卻又讓人很安心,因為我知道總會抵達終點線,因為期待著看見終點線的那一刻,所以整個跑步的過程都變得美好了起來。”

阮秋平說:“我就不行,我特別討厭跑步,尤其是長跑,一跑起步來就累得不行,恨不得直接越到終點,一刻都不想等待。”

所以學了禦劍飛行,所以學了瞬間移動。

可惜這兩個法術都沒怎麽學好,緊急情況下,還是要依賴他那兩條腿。

“看來你真的是很有耐力啊!”阮秋平長嘆了口氣,對郁桓做了一個總結。

郁桓看著阮秋平的眼睛,忽然笑了。

“我怎麽會沒有耐力,阮阮,我可是每天都在等你。”

郁桓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很漂亮,星星點點地閃著光。

“阮阮,我是先學會等待,後來才學會跑步的。

“我喜歡長跑,也是因為長跑和等待你的感覺很像,唯一不同的是,長跑我知道離終點還有多少米,可是我卻不知道你會在哪一天出現,但我知道你總會來。

“阮阮,你就是我的終點線。”

阮秋平愣愣地看著郁桓,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16歲的少年正著看他,眼睛清澈透亮,笑容燦爛明凈,滿滿當當的心意一點兒都不加掩飾地說了出來,真誠又熾熱。

阮秋平感覺自己像是在荒蕪破敗的廢墟漫無目的的走著,一個土疙瘩卻忽然掉進了他的手心裏,他擦掉汙泥,卻發現那是一捧晶瑩璀璨的鉆石。

這鉆石太珍貴了,沉甸甸的,甚至都讓他害怕自己沒有能力能保住它。

而他卻拼了命的想留下它。

他覺得自己如果不做點什麽——鉆石就會跑掉。

於是阮秋平看著郁桓,磕磕絆絆地開口說:“……郁桓,你是我的……我的……”

郁桓說自己是他長跑時的終點線,但郁桓是他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