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一 蔚盛禮的暗戀

我遇見何枝是偶然。

說“遇見”,不過是我單方面給我們的初遇打上了冠冕堂皇的名頭,其實大學期間他根本不認識我。年少時喜歡的人過於驚艷,能多見兩眼就很好,我的生活早就是一團亂麻,自然從不奢望他回頭看到我。

至於後來。

我還以為自己一輩子不會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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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期間我不常住學校,但和舍友關系還算可以。同學之間的相處相對簡單,不像蔚家人一樣勾心鬥角、步步為營,沒什麽摩擦的人際關系令人舒心,我們偶爾會互相幫個小忙。

大一的時候,我應舍友請求加入了學生會,雖然不常露面,他也不強求。

唯一一次舍友請求我出面,是大三的時候他身體不適,拜托我代替他參加院裏的新生典禮。盡管我不懂出席新生典禮到底有什麽意義,明明他不出現也沒有任何影響,其他人不是不能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

然後我見到了何枝。

他代表那一屆的新生發表演講。

因為是受人所托,我沒打算認真聽,就當是放空自己散散心,暫時遠離蔚家那裏亂七八糟的事。我坐的位置離台子很近,就在校領導的後一排,當清澈冷靜的聲音在會場響起的瞬間,我的心臟漏了一拍。

然後不受控地看向了台上正在演講的人。

借助還算不錯的視力,我能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臉。

那時何枝剛剛步入大學,明明才十七八歲的青澀年紀,卻渾身上下透露著一種淡薄安定的氣質,仿佛是冬末春初未消融的冰,深沉、厚重、通透又神秘,在人群中獨樹一幟,突出到能引萬人注目。

他身上有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

何枝大概沒有意識到,自己挺直的脊背有多麽動人。

他說著官方且千篇一律的話術,聲音平淡而寧靜,沒有太大起伏,同樣也不會讓人覺得敷衍。偶爾擡眼掃過會場內的千百人,引來一陣小範圍騷動,自己卻不會放在心上。

講到合適的地方,他朝校領導的方向看了一眼,禮貌地輕笑了一下。

好看得發著光。

我到現在仍然可以肯定,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上學的時候,同桌是世界上最近的距離,舍友則是最熟悉的人。除了出現在你附近的同學,似乎很難和其他人有太多交集。

可這不妨礙暗戀一個人。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總是回憶起那天漏了半拍的心跳,然後有意無意地關注何枝的動向。事關何枝的消息很好打聽,因為學校裏關注他的人不止我一個,據我所知,剛開學的時候他隔幾天就要拒絕一個告白的人。

嘖。

十分令人不快的發現。

可他不是獨屬於我的寶藏,我沒有不快的立場。

至今我還感謝那位舍友,讓我陰差陽錯注意到了何枝——雖然以何枝後來在校園中的知名度,我說不定還會通過其他途徑聽說他的消息,但自從我認識他,晚一分一秒都覺得可惜。

不過凡事都不好說死,畢竟我在學校裏也算有點名氣,但何枝卻不知道我。

他總有自己的事忙。

那時候老頭子的私生子、私生女韭菜一樣往外冒,從叔伯到堂兄弟每個人都在為了一點利益爭鋒相對。自母親去世之後,我逐漸厭惡蔚家的勾心鬥角一團亂麻,看煩了身邊人虛與委蛇的假笑,心境日復一日變得陰郁且沉悶。

但何枝不一樣。

他似乎遇到過更加困苦更加難捱的事,卻仍舊認真、努力、積極地學習和生活,每一步都走得沉穩安定,從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也不會為誰而駐足停下哪怕片刻。

越了解他,我反而越不敢靠近他,這對“蔚盛禮”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控制不住的時候,我試著用拙劣的演技和他偶遇,在天氣不錯的、鋪面落葉的林蔭小路上。

——那是他每天兼職的必經之地。

但他看不到。

就算我的書本掉在他的面前,他也只是彎腰幫忙撿了起來,然後將東西禮貌地遞給我,說“同學,你的書”。

然後就沒有然後。

對他而言,我和學校裏的其他人沒有任何分別,沒有蔚家的光環、沒有外表和錢權的加成,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同校生而已。

其實我很想搭話,像那些被他拒絕過的無數告白者一樣,攔住他對他說:“新生典禮的時候,我旁觀了你的演講,你都不知道,你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裏,就像黑夜裏開出了堅韌的花。”

但我沒有這麽做。

他是我的向往,也是我不能拉進泥潭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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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一年多,我沒有再做過多余的舉動。

我開始著手處理蔚家那些焦頭爛額的事,為了奪回屬於母親和自己的東西,為了不被人用下九流的陰招汙蔑,我必須掌握對蔚家的絕對控制權,而這注定是一個經年累月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