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溝通

這是我沒有預料到的答案。

靠著采訪的內容,來分析、思考人的喜好是極其不準確的事,作為一嶼的老板,蔚先生不可能不明白這件事,可他還是這麽做了,且看起來堅持了很久。

因此我才會疑惑——既然這樣,他為什麽不來問我?

這是個令人不得不在意的問題。

結果蔚先生告訴我,因為他不自信,想趁虛而入。

他說:何枝,你沒那麽喜歡我。

原來即使是他,內心深處也同樣膽怯,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段關系的平衡。

我以為蔚先生和我一樣,是在過去兩年的相處中,才漸漸有了不同的心思。但從他三言兩語的描述中可以得知,時間應該還要更早,至少比我想象中要早太多。

所以,時間要追溯到我剛剛進入一嶼,和他只算一面之緣的時候嗎?

我沒有問他。

正如蔚先生所說,那個時候,我只將他當做恰好同校的公司老板,沒有喜歡他。平心而論,若是當初蔚先生先向我告白,再向我提供幫助,我真的會同意嗎?

或許不會。

因為一旦明白了他的心思,我會怕自己日後給不起同等的回應,讓他難受。我清楚地明白,自己本質是個不容易動情的人。

至於錢的事,四處借錢、貸款,逼自己一把,工作時拼到不要命的程度,透支健康也不算什麽,都能扛得住。這樣一來,哪怕最後負債累累,總會有負擔得起的時候。

大概是我出神的時間有點久,蔚先生又湊過來,輕吻了吻我的鼻尖。

“不用想那麽多,我現在已經很開心了。”他低聲說,“何枝,你拒絕過太多人,沒有給過任何人走近你的機會。我明白原因,所以不想逼你,你懂嗎?”

他自己都在難過,卻還說不想逼我。

想來,這種無聲無息的溫柔,滲透在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所以我才總是覺得,蔚先生是個很好的人。

我凝視蔚先生的雙眼。

因為奶奶是法國人的緣故,他的五官更立體一些,所以看人的眼神,總顯得十分深情和專注。曾經我以為無論是誰,被他注視時都會有被重視的錯覺,今天才明白,那份“錯覺”或許是獨給我的。

我忍不住勾唇,彎起眉眼看他。

“其實,我也喜歡蔚先生。”

蔚先生呆住,足有好長時間都沒有動彈,只神色木木地看著我。過了許久,他放下了捧著我臉頰的雙手,手足無措地虛張五指,眼神閃爍地問我。

“真的嗎?”

我輕笑點頭:“真的。”

喜歡應該是件酸澀卻幹脆的事,不該讓它蒙塵。

“我、我……”

蔚先生第一次說話這麽猶猶豫豫,他甚至不敢再擡手觸碰我,半晌沒有說過一句完整的話。他半蹲在我身前,矮了我一些,再加上如此謹慎小心的神態,顯得有點可憐的意味。

於是我俯身,吻了他一下。

蔚先生:“……”

他霎時瞪大了眼。

我朝他笑了笑,正準備直起身子,蔚先生卻忽然用右手扣住我的後頸,將我拉了下去,在咫尺之間壓抑地問:“何枝,我可以吻你嗎?”

他的力氣很大,寬厚溫熱的手牢牢掌控住我的後頸,我退無可退。

於是我們交換了一個情意綿長的吻。

無關情-欲。

一吻結束,我撫摸著蔚先生的眉峰,對他說:“看來,我們都要做出點改變才行。”

蔚先生蹭了蹭我的掌心:“你說,我改。”

“不如——”我頓了一下,“先和清醒的我,說重要的事?”

蔚先生的動作一停。

“……”

我笑了,針對他先前的猜測,一一給出答復。

“其實,我不在乎什麽高冷不高冷,也並不討厭一驚一乍的人;倒是的確認為做比說重要,但是交流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不介意對象太粘人,只要不是無理取鬧;如果願意把生活中、工作上的瑣事分享給我,我會很開心。”

聽我說完,蔚先生似乎很是高興。

他眉眼飛揚地解釋說:“我平時不和你說自己的私事,一是認為你不喜歡;二是我和蔚家的大部分人都關系一般,甚至敵對,不想你攪進那些糟心的事。”

“好,我知道了。”我問,“不過我還有一個疑惑。”

“什麽?”

“為什麽蔚先生最初總帶我去朋友的聚會,後來卻再沒有過?”

因為這件事,我以為他已經開始對我感到厭煩、冷淡。

甚至懷疑他是認為我的身份,帶不出那樣的場合。

蔚先生先是仔細想了片刻,像是在思考我說的是什麽事。隨後,他眼神遊移了半分,回答說:“聚會的事嗎……因為那時候你答應了我。”說到這裏,他微妙地停頓了兩秒,這才繼續說,“我忍不住,想炫耀。”

我:“……”

回答過之後,蔚先生忽然理直氣壯起來:“我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不值得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