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過去(第2/3頁)

但是她沒有這麽做,盡管這個新家裏沒有我的位置,但始終多余總好過受虐待。

後來,她為我爭取來了上學的機會。

在那個年代,鄉下孩子早早輟學是常有的事。

我小學升初中的時候,繼父認為我沒有必要去上學,不想我繼續讀書,想讓我留在家中幹活,幫他照看他鎮裏的鋪面——其實我小學的時候,就一直在用課余的時間,在他的鋪面裏踩著小板凳幫忙。

我媽不同意。

像她當初執意要帶著我改嫁一樣,這一回,她同樣無所不用其極,一定要讓繼父同意我讀書。

後來,繼父的親戚們常常用嘲笑的語氣說——你媽那時候就跟一個潑婦一樣,坐在門檻子上見天哭天喊地,誰去拉就咬誰,嚷嚷了一整天,說新政策都要九年義務教育,初中又不花錢,你們憑什麽不讓我兒子讀書?!

我坐在她身旁,控制不住和她一起哭。

村上小學的校長知道了這事,專門來到我家,給繼父做思想教育。

後來我才得以上學。

初中的時候,我媽和繼父生了一雙兒女,她的生活重心也順理成章轉向了弟妹二人。弟妹降生之後,繼父的態度也緩和了一些。

他們一家四口漸漸過上安穩的生活。

在鎮上的時候,樓下是鋪面、樓上是住宿的房間,因為一雙弟妹的降生,本就窄小的家中空間更是不足。我睡覺的時候,便只能將樓下鋪面的桌子拼起來,搭上舊布當床用。

睡時曲著腿,冬涼夏熱,很有意思。

後來為了能更好地學習,也為了不礙他們的眼,我選擇了住校。如果周末回去,就在他們店裏充當人頭打下手。

幸好初中是義務教育,不需要學費;而我高中的時候考去了市裏最好的中學,學校免了我的學雜費。

這才讓我順利讀完中學階段。

等考上了大學,因為高考成績優異的緣故,市裏、縣裏分別給我頒發了不少獎學金。我媽在繼父面前哭了一晚上,換來一千塊錢。

離開那座小縣城的前一夜,她把一千塊錢、市縣的獎學金、還有一個小包裹遞給了我——包裹裏是她這些年攢的小錢,零零碎碎,幾塊幾毛的都有。

她哽咽著說:“……你這麽好,我兒子這麽好,以後肯定有出息。現在苦點兒、累點兒,熬過去就好了,熬過去就好了。”

“我知道。”我對她說,“我以後帶你過好日子。”

聞言,她哭的更兇,止也止不住。

我勸了很久,她這才又哭喘著說道:“小枝,你在外面好好過,不用管我,頭幾年……頭幾年就先別回來了。我跟你繼父、還有你弟弟妹妹……”

她吞吞吐吐話未說完。

但在那一刻,我明白了。

原來她也不需要我了。

————

後來,我被星探看中,為了錢進了娛樂圈。

那段時間我無縫接拍各種網劇,幾乎沒怎麽在一嶼娛樂總部落過腳,總是一個劇本結束便立刻趕去另一個劇組,什麽角色都接,勞模的稱呼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有的。

大概要歸功於外形出色,我演的第一部 小成本網劇並非是男主,卻憑借一組動圖出了圈,收獲了不少粉絲,公司對我也有了更明確的安排。

盡管工作忙碌,但我知道蔚先生是一嶼的老板。

而一嶼只是他手下其中一個公司罷了。

我第一次見蔚先生,始於公司的一次偶然相遇,彼此目光交匯之間,他沖我頷了頷首。

他眉目深邃、鼻梁高挺的混血長相,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我主動打招呼:“蔚總好。”

他來來回回看了我好幾眼,似乎是在確定什麽,那隱藏著藍色與墨綠的眼瞳顯得專注而廣袤。

“你是一嶼新簽的藝人吧?”

“是,蔚總,我叫何枝。”

“何枝……”他喃喃地念了一遍,濃密下掩的睫毛擋住了他眼底的神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名字很好聽。”

“謝謝。”

“我是你的學長。”

他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我愣了一下,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問:“蔚總也畢業於北城大學?”

“嗯,大你一屆。”蔚先生解釋,“我看過新人的簡歷了。”

原來是校友,所以才注意到我,難怪大廳裏這麽多人,他只對我頷首示意。

我便說:“學長好。”

他心情瞬間變好:“何枝,工作加油。”

說完就離開了這裏。

之後的幾個月,我除了偶爾和他偶遇,在他看過來的時候打招呼說一句“學長好”,便再沒有其他交集,自然談不上熟識。

再後來,我媽病情加重急需做手術,蔚先生不知從何處知道了我的情況,主動找到了我。他遞給我一張不限額的銀行卡副卡,讓呂助幫我付了醫藥費,又擬定了新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