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傳聞

蔚先生有白月光的事不是什麽秘密。

我和他在一起大約兩個月之後,就從黃爭鳴等人的口中聽過這個消息。

雖說這兩年以來,蔚先生不常帶我去參加和他朋友的聚會,但是在最初的時候,對於帶我見朋友這件事,他是熱衷過一段時間的。

和蔚先生關系不錯的二代,家中個個守得都是幾代人積累下來的家業,他們目空一切,和普通人處在天差地別的世界。像黃爭鳴這些人,一開始的時候並不怎麽和我說話,因為在那樣的場合中帶過去的人是什麽身份,大家心知肚明。

後來不知怎麽的我和他們熟悉了一點,黃爭鳴就總是過來找我閑聊。

我不是個喜歡攀談的人,黃爭鳴分明知道,但總會故意無視這一點,大概是把逗弄我當成了他人生的樂子。

黃爭鳴問我最多的就是:“何枝,你為什麽要跟著蔚盛禮?”

我從不回答他這個問題。

大約我總是八風不動,他也覺得無趣,就有些時間沒再打攪我。我以為能就此清凈,沒想到下次見面他又換了套路,開始跟我說:“何枝,我發現我挺喜歡你的,不然考慮跟我?”

黃爭鳴說這話時吊兒郎當,眼裏沒有一點認真的神情。

每每這時,我都會勸他:“黃總,不如您去和蔚先生聊聊?”

黃爭鳴一噎,不再多言。

但等到下次見面,他就又開始問我同樣的話,說一句死性不改也不為過。

直到有一天,趁蔚先生去衛生間,黃爭鳴湊過來問我:“何枝,你知道嗎,蔚盛禮其實有個白月光。”

我當然不知道。

蔚先生怎麽會和我說這些。

即便是有,那和我又有什麽關系?我接受了蔚先生開出的條件,成為他的情人,理應不過問除此之外的任何私事。

這樣才能好聚好散。

黃爭鳴戳了戳我的胳膊:“喂喂!給點反應啊何枝!”

我深覺無奈:“黃總,您想要我什麽反應?”

黃爭鳴:“吃驚,傷心,支離破碎,最好再加一點質問。”

聞言,我神情故作驚訝,悲痛欲絕道:“什麽?蔚先生……蔚先生他、他竟然有白月光嗎?”

黃爭鳴:“……”

我恢復了尋常表情,問他:“怎麽樣,黃總滿意了嗎?”

黃爭鳴氣樂了:“人和人之間能不能真誠一點?”

“如果黃總喜歡這樣的,我上一部戲演的角色正是這個戲路。”我將劇名推給他,“黃總可以多看看劇。”

這回終於換黃爭鳴無奈了:“我跟你聊天,你居然給我宣傳新劇。”

“宣傳新劇是演員的職責。”

“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麽敬業的人。”

“還是有的。”我說,“許多前輩都很敬業。”

“算了,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要說。”今天黃爭鳴是鐵了心要告訴我這件事,頗有些不依不饒,“蔚盛禮有個白月光的事,我們這個圈子的長輩、小輩全都知道,在當年可以說是轟動一時。”

聽他這麽說,我終於有了一點好奇。

需要發生什麽轟轟烈烈的事,才能讓整個北城的上層圈子的人,全都知道蔚先生心有白月光?

小輩就算了,偏偏他們的長輩也知道。

“說起來,那都是三年多的事了。”黃爭鳴繼續聲情並茂地說,“突然有那麽一天,蔚盛禮出櫃被他爸打進醫院的事傳遍了北城。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假的,後來去醫院看望他……那個慘的喲,嘖嘖,背上青紫一片,腿也骨折了,全是被用拐杖打的。”

我想起有一回做完後,靠在床邊看劇本,蔚先生趴在床上撫摸我的臉,他肌肉線條健碩的寬闊背部上的確有一處極淺的傷痕。

沒想到是出櫃時留下的。

“你說說,不就喜歡個男人而已,玩玩就玩玩唄,反正以後還不是要去聯姻的,幹嘛鬧這麽大?我們這些人什麽樣的花招沒玩過,只要不鬧到台面上,都不算什麽大事,結婚以後還不是照樣玩自己的。”

黃爭鳴回憶的神情竟還有些意猶未盡。

“但是他偏不。出櫃就算了,還揚言說要跟男人結婚,說要等什麽同性婚姻合法化,反正就是不會接受聯姻。哎,把蔚伯父給氣得啊!”

我沒說話。

黃爭鳴左一個“玩玩就玩玩”,又一個“還不是如何如何”,可見對他們圈子裏的人來說,談感情是一件可笑事。

與我這樣的人在一起,大抵更加可笑。

我性子慢熱,那時候和蔚先生只算是有包養關系的陌生人,但聽黃爭鳴這麽說蔚先生私事,也覺得他太過輕佻,不是好友能做出來的事。後來我才知道,他們這些人一直都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只要做的不過分,各家之間的商業合作就是他們最牢固的關系。

於我而言,這種事可以理解,卻不能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