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為我去死?剛聽見嶽博賀這麽說,我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他這麽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竟願意為了我去死?為什麽啊?他怎麽可能會為我去死。

我不信。

若說他是想殺了我自己出去,可信度還會高一點。

“嶽博賀,廢話少說吧。此番絕境,能活著出去的只能有一個。”我仍舊拿著劍指著他,厭惡的道:“別在這裏啰啰嗦嗦,告訴你,能出去的必定是我,像你這般世間敗類,我縱然是拼著修為受損,也不可能讓你出去。”

話落,我就朝著嶽博賀攻擊了過去,確實,如今我和他都缺少淩厲,只能靠著劍術的精妙過招。可是嶽博賀卻沒有和我打鬥,他死死的凝視著我,眼神看起來很復雜,但我卻沒有錯過,在我攻擊他時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憤怒。

隨著我的攻勢越來越淩厲,他臉上的憤怒便更多,終於,在他又側身躲過我的攻勢之時,終於狠狠的開了口,他怒喝道:“謝染,我為你死你不願意,我不為你死你說我自私,你怎麽這般難伺候!”

太好笑了,我道:“嶽博賀,你才是最為反復無常的那個,你說你願意為我去死,那你倒是說說,你憑什麽為我去死?!我又如何能相信你會為我去死?!就我們兩人這關系,你殺了我自己逃出去才是正經事!”

“謝染!”嶽博賀抽出了劍,將我的劍打開,大聲喝道:“那你還想怎樣?!八年前我確實做錯了許多事情,我碾壓了你的尊嚴,我傷害了你的身體,我將你送給殊亦諶,還將你的胎盤送給狐不言,可是……可是那都是基於我誤會你的情況下啊!”

“我恨你為什麽要欺騙我,恨你為什麽要裝作秦如霜,為什麽要把秦如霜送給我的面裝作是你的面。你捫心自問,如果你遇見這樣的一個人,他欺騙你,他還不認錯,你難道就不會憤怒嗎?你難道就不會恨他嗎?!”

嶽博賀指責我,他覺得還是我的錯,我能看出來,他確實意識到他做錯了事情,可是他卻不覺得那全是他的錯,三年前他是這般,三年後他還是這般。

我明白了,嶽博賀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錯誤,他只是自私,非常自私罷了,自私到和這樣的人說話我都覺得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我委實不想再和他交流,可如今這桃林裏,只有我和他兩人,我要出去又必須靠著他,我便只能忍耐。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竭力不讓自己失去理智,我問他:“是,如果我身邊有那種裝做別人的人,我必定也會厭惡不喜歡。可是,嶽博賀我想問一問你,你當時若是厭惡我,那麽趕走我就好了,為何要讓我成為你的爐鼎,為何要吸走我的修為,為何要將我當做秦如霜的替身。”

“這是單單的厭惡就能解釋的嗎?就假如真的我冒領了那一碗面,可我也不該罪不至此吧。你對我的所作所為,光是淩遲都不足以抵平!如今我不過是不原諒你,你便仿佛我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一般,嶽博賀,我問你,你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嗎?啊!”

“你永遠都是自私的,你想的永遠都是自己,你從來不會真的為別人思考,永遠不會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不管是你向我道歉,還是救外面那些長明山的弟子,你所思所想的全是自己。”

“你想我原諒你,這樣你的內心便不會那麽煎熬,你就不會想著:啊,我堂堂長明山大師兄,竟也會做出那樣的錯事。你救長明山的弟子,只是因為他們是你的責任罷了,你想在他們的面前端著那個皎皎明月般大師兄的形象。”

“嶽博賀,從始至終,你都是一個偽君子!”

我從未和嶽博賀說過這麽多的話,當所有話說完之後,我差一點不能呼吸,也差一點再次被憤怒所主導。好在如今我的自控力不比當年,而這嶽博賀也不值得我再浪費更多的情緒。

“所以,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會為我去死,嗯?”不想再看他,我只盯著他的劍,這劍我倒是熟悉,當年我在幻境中欺騙他時,他教我的劍便是這一柄,我嘲笑他,“別說是因為你喜歡我。”

嶽博賀喜歡我,我也不懷疑,他當初能因為那碗面喜歡上秦如霜,在幻境裏我為他做了那麽多飯菜,也為他下了面,他喜歡上我也實屬正常。可是我更加深知,嶽博賀的喜歡很淺薄。能因為食物而喜歡上一個人和折磨一個人的人,他的感情能有多深?

他暗戀秦如霜多年,卻因為一碗面就不再喜歡他,由此可見,嶽博賀是多麽的容易變心。與其說他喜歡的是人,不如說喜歡的是那種有人給他做面的感覺,就這樣的一個人,也敢配說喜歡。

以前我以為他是不知真假,不辯正錯,現在想來,原來並不是。他或許有那些鄙陋品質,但更加鄙陋的是他的自私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