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京都,鳥丸線。

的場家的宅邸占了很大一片區域。

建築群代代相傳,每隔一段時間翻新一次,從百鬼夜行的平安時代傳承至今。房檐高低錯落,房間的大小也各不相同,總體來說嫡系規格高於庶流,庶流又高於招攬來的外家學徒,等級分明規格森嚴。的場灼踏進庭院,大多數人都低著頭形式匆匆,向他行了個禮之後就避讓離開。

的場灼目不斜視地繞過枯山水的庭院,一路走到坪庭當中。地場靜司蒙著一只眼睛坐在屋檐下的廣緣上,看到來人之後,讓出了一個身位的位置,招呼對方坐在他旁邊。

“工作還順利?”

“還好。”

“那麽今年的神樂也拜托你了。”

“嗯。”

“任務都能解決?”

“沒有問題。”

“——回來看過父母了嗎?”

這個問題讓的場灼的敷衍回答停頓了一下:“給他們上香嗎?沒有。”

的場靜司多看了他一眼,明顯想要說些什麽,但張了張嘴,又沒說出口。他們兩個人長相服裝都接近,只是前者穿著象征家主的玄色紋付,又因為咒縛的緣故用寫滿了咒文的繃帶蒙著一只眼睛,平添了陰郁之感。

這讓的場灼忍不住去想些別的內容,比如某些人即便用繃帶蒙著眼睛,看上去也總是無憂無慮。

“……靜火前輩。”

地場靜司沉默了一下,叫了他另一個名字:“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把名字換掉,個人證件上都可以更新,的場家總歸……”

後者擡起手,做出一個“打住”的手勢:“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

“……的場家總歸對你有所虧欠。”

靜司卻堅持把這句話說完:“所以現在換了家主之後,你可以要求該有的補償。”

“這是你作為家主的判斷嗎?”

“這是我個人的判斷。”

風吹過坪庭,的場灼搖了搖頭:“也沒什麽特別需要補償的,不然家裏的符篆多分我一些好了——你知道的,我寫不出那種東西。”

“有需要隨你去庫裏領。”

地場靜司顯然不覺得這是什麽上台面的要求,“泛用類型符篆不用跟我報備。”

得了一句口頭上的承諾,的場灼轉身往房間裏走。臨近新年,靜司的工作也很忙,很快就有家仆和外門學徒拿著各種各樣的文件要他簽字畫押審批,的場灼遠遠地看了一眼,頭也不回地拉開門,鉆進了自己的房間。

和室被打理得很好,榻榻米一點也沒有黴變的跡象,即便是待在京都也只外出租房住,常年不回本家也一樣。小茶桌上放著考究的插花,的場灼靠著墻回復手機裏堆積如山的留言,門悄無聲息地劃開,有人垂著頭跪在房間裏沏茶,等茶杯當中暈開熱騰騰的水蒸氣之後,又沖著他行了一禮,倒退著離開了。

[你到底什麽時候來啊?]

[我能去的場家嗎?]

[我這邊真是超——無聊,而且家裏只有羊羹和果子,我想吃可麗餅。]

[我想吃可麗餅……阿灼會做這個嗎?]

[已經決定了!來五條家的時候要帶可麗餅給我。]

留言裏夾著各種各樣的表情包,的場灼挑著收藏了幾個,回答說知道了,會帶的。對方像是被鼓勵一樣發來了更多內容,開始抱怨家裏的爛橘子總拿沒什麽意義的內容來煩他,現在好無聊好想出去玩,不然我來找你一起打遊戲吧,新年期間京都有限定寶可夢可以抓。

“就像小時候一樣,可以出去放風箏。”

對方說:“啊不過你已經不記得了,當時也沒拍照片。”

“阿惠怎麽樣了?”

的場灼換了個話題問:“你帶他回京都了嗎?”

“啊,沒有,他還住在東京。”

五條悟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忘記了。”

的場灼:“…………”

他深吸了一口氣。

想開點,總比讓他參加禪院家小輩的新年才藝表演要好。

他只能趕緊又去給伏黑惠打電話,得知對方就在家裏寫假期作業,打算晚些時候再去醫院看望津美紀,勉強放下了心。再接下來是回復一系列的新年賀正,外加通知新年拜訪的各大世家,以禦三家為主,在大祓禊之前送今年最新的破魔箭。

手機新聞裏,今年箱根驛傳的學生參賽隊伍正在做最後的準備。家裏沒有電視,也理所當然地沒有Wifi,無論是紅白歌會還是箱根驛傳都無從可想。長發的弓箭使顯得百無聊賴,line裏一片無用社交,但還都得提起精力去應付。

其中唯一有意思的部分就是去東京之前認識的小姑娘給他發了信息,問他年後有沒有時間接受咨詢,對方辛苦打工攢錢買了據說能除靈的手串,結果在碰到咒靈以後就全部都崩斷了,想問問有沒有效果更強更可靠的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