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2頁)

“我的咒力特性是‘燃燒’,這也算是天與咒縛的一種。”

的場灼一只手放在乙骨憂太的肩膀上,對方的體溫似乎也比常人要稍微高上那麽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咒力造成的特殊效果:“祓除咒靈的形式你已經看到了,雖然悟讓我無論如何也要讓我來一趟東京,但我想他應該是不希望讓我真的對你用這種術式。”

“憂太……憂太。”

少年定定地站在原地,耳畔響起了只有他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

裏香。

“憂太,那樣好痛。”

咒靈的聲音斷斷續續,早就已經像是被加了幾個濾波器一般失真,但他還是能夠聽出童年時少女的聲線:“不想憂太也那樣痛。”

——這種時候難道不是應該先擔心作為咒靈的自己嗎?乙骨憂太有些心酸地想。他用右手撫摸上左手的戒指,聲音輕緩,像是安撫又像是呢喃的愛語:“——放心吧,絕對不會讓裏香遭到這樣的對待。”

明亮的咒力之火逐漸焚燒殆盡,倒在地上的村民們紛紛撐著手臂爬起來,看著自己歷經疼痛卻毫發無損的身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又想起他們這一行人是從山上完好無損地歸來,一時之間怔忪莫寧,惶惑無幾。伊地知連著打了好幾個電話,不遠處的山路上,能看到公務車輛正排成一列向這裏駛來,薄暮當中的車燈在盤山路上連成亮色的長蛇。

“打算怎麽解決?”

的場灼隨口一問,也沒打算要到什麽特別精確的答復。

“群體癔症,或者遺傳性癲癇,原始的自然崇拜帶來的文化惡習……具體怎麽處理就要看官方定性了,說不定再過幾年,這個村子裏的人就會被遷居到附近的城鎮裏吧。”

伊地知說,“也虧灼前輩您反應快,一下子就能猜到《楢山節考》的方向去,不然只是祓除這些村民身上的咒靈而放過整座山的話,很快詛咒就會再度籠罩這座村子。”

“對哦,為什麽一開始就能想到——”

乙骨憂太猛然意識到不對勁。

他轉過身,看著青年的馬乘袴和紋付羽織在風中獵獵搖晃。豐葦原中國,千秋長五百秋,乙骨憂太知道神道傳統當中有大量和自然崇拜有關的內容,但從“不可登山”引申到更多含義,這樣的理解,是因為——

“是因為他們和你一樣,憂太。”

的場灼的聲音仿佛要從夕輝當中乘風而去。

“那些攀附在他們身上的詛咒雖然多而龐雜,但卻仍舊沒有殺死這些村民——”

他嘆了口氣:“那是因為即便因愚昧而生業,因業而生出詛咒,那些咒靈也仍舊是愛著他們的。”

那些無法割舍的,流連忘返的,無法帶去彼世的思念,糅雜在人們對山神的敬畏當中,長長久久糾纏不休。也正因如此,前來祓除咒靈的咒術師或許會被攻擊,但這些村民卻仍舊在詛咒的浸泡當中無知無覺地、畸形而扭曲地活著。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