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一般般的你

“一二·九”的大贏家果然是二班,風光無限。一班群眾雖然有些沮喪,但那點悲傷平攤到每個人頭上愈發稀薄,很快就蒸發幹凈了。大家三三兩兩聊著天從禮堂回班,不知說起什麽爆發出笑聲,被教導主任吼了一聲,連忙躲進屋,繼續哄笑。

只有於絲絲是例外。

平心而論,這次活動楚天闊充其量鎮鎮場子,於絲絲才是真正殫精竭慮、鞍前馬後的組織者,結果今天大放異彩的是淩翔茜,陳見夏用腳後跟都能猜到於絲絲此刻的心情。只是她以為於絲絲依然可以繃得住,大字報她都繃住了,這種小事沒道理——於絲絲還真就崩潰了。

下課鈴一響,她拉長了臉徑直奔出教室,直到第二節自習課也沒回來,最後還是楚天闊出去找。

陳見夏去俞丹辦公室領這個月發放的外地生補助,把錢分別裝進四個信封。俞丹一邊翻著母嬰雜志,一邊輕描淡寫地問:“咱班同學情緒怎麽樣?”

“還好,”見夏想了想,又補充道,“於絲絲挺難過的。她為了比賽付出很多,是我我也難受。”

即使是仇人,陳見夏也忍不住替於絲絲說了幾句好話,俞丹沒什麽反應,繼續問:“楚天闊沒勸勸她?”

意思就是俞丹自己不想管。陳見夏眼見她拿起腳邊的暖壺,往茶杯續了點水,又往後翻了一頁雜志,頭也不擡地笑著說:“我知道了。你順便去一趟行政區,教務處那邊要外地生的資料,你去幫我填張表。”

這個做派,見夏一點不意外,走時乖巧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教務處在行政區,距離教學區有相當一段距離,樓道裏安安靜靜的,陳見夏聽到輕輕的啜泣聲。她躡手躡腳走上幾級台階,偷聽五樓傳來的談話聲。

“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挺可笑的?拿第幾名,咱班同學沒有一個在乎,只有我計較。”果然是於絲絲。

“別這麽想。總有人要來承擔責任和壓力,你做得夠好了。”

“可為什麽我就不像你一樣呢?以前在咱們八中,我經常聽說你,那時候我還不忿,覺得我也不輸你。後來到了初三,你還是次次考學年第一,我才服氣了。但也只是因為成績而服氣,現在我是五體投地了,我沒見過你這麽完美的人,很後悔初中時候沒能認識你,”於絲絲頓了頓,似乎破涕為笑,聲音中有了一絲俏皮,“當然,現在認識也不晚。”

我呸。陳見夏憤憤然。

班長你可不能喜歡她啊。

楚天闊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失笑:“那我就不謙虛了。”

四兩撥千斤。陳見夏咂摸著,覺得楚天闊實在是值得學習的榜樣了,他是她認識的人裏把廢話講得最好聽的人。

“對了大班長,我能八卦一下嗎?”

“不能。回去上課吧。”

“不行,我必須八卦。今天二班把咱們幹掉,淩翔茜功不可沒呀,你看我都哭成這樣了,你不應該跟我解釋解釋嗎?你該不會是通敵了吧?”

於絲絲的語氣親昵,說著“僭越”的話,卻沒法讓人反感。果不其然,楚天闊咳嗽了兩聲,仿佛難以招架。

“輸也要輸得起,你別給咱們班找借口了,扯我幹什麽,八卦也沒個準頭。”

“真的?”於絲絲的聲音高了幾分,“那班長跟她熟還是跟我熟?”

陳見夏輕輕捂上了嘴。這麽惡心的話,於絲絲問得天真無邪,她若真想效仿,估計要學海無涯了。

“當然是跟咱們班同學熟了,”楚天闊避重就輕,聽動作應該是站起身了,“我看你好得差不多了,再恢復恢復就該扒我的皮了。快回班上自習去!”

陳見夏趕緊轉頭撤退,然而於絲絲下一句話把她釘在了原地。

“班長,之前CD機那件事,你心裏是向著陳見夏的吧?”

楚天闊笑了:“你先告訴我,那件事你是故意針對她嗎?”

“我怎麽會?我為什麽要針對她?”於絲絲激動,語氣真誠得連陳見夏都要動搖了,“那就是個誤會,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從不藏著掖著。可後來呢?她拿那麽難聽的話寫成白紙黑字來汙蔑我,為什麽你還幫她說話?”

於絲絲說哭就哭。

陳見夏再次氣得渾身發抖,忍不住要沖上去理論,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是李燃。陳見夏聽了那麽久的壁腳,居然沒發現黃雀在後,還不止一只,李燃旁邊站著另一個面生的女生——嘴裏居然叼著一根煙。

李燃沖樓上喊:“那張紙是我寫的,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怎麽就是不信啊?”

陳見夏呆呆地任他越過自己走上樓,站在了四五層中間的交界處,於絲絲和楚天闊的眼前。

陳見夏豎起耳朵聽,等到的只有於絲絲一句慌張不已的“班長我們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