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回邦業

將嚴時琳送走,李憲便和徹底鹹魚的梁永和登上了去冰城的火車。

也許是打擊太大了,梁永和這些天以來,整個人都處於神遊的狀態。就算是李憲拉著他到處閑逛散心,起到的效果也不大。

整個人還是萎靡的,就像是頭上時時刻刻籠罩著一片下著雨的小烏雲。

李憲大致能夠理解。

畢竟擁有林技校四年的同居記憶,梁永和學生時代關於未來的計劃,有絕大部分都是建立在反哺父母的基礎上。就連分配遭遇不公,站在了宿舍樓的樓頂,都是那關於父母和烤鴨的未來將他拉了回來。

現在,所有理想的根基在一夕之間轟然崩塌,換了誰,心裏這道坎兒怕是也過不去。

可是站在外人的角度,也只能是站在外人的角度,無法切身體會到那種撕痛的李憲還得勸。

日子,它總得向前看。

叔和嬸兒泉下有知,希望你好。

這是他唯二能說的出口的論點。

火車臥鋪上,胡茬滿臉的梁永和也不知道聽沒聽的進去,只是眼神空洞的望著窗外。

就這麽整整一路,終於在二人回到了邦業之後,梁永和才拉著李憲的手,說他自己想明白了。

他還得活下去,得給老梁家傳宗接代,得讓老梁家好起來,要讓自己已經沒了的爹媽在下面有香火,讓他們在九泉之下看著老梁家開枝散葉,成為七一林場的名門望族。

面對這些仍然建立在父母上的理想,李憲嘆了口氣。

執念太大,活著會很累的。

心裏這麽想,可是李憲沒這麽說。

可是看著梁永和的眼睛裏似乎有了一絲光彩,他覺得總比之前失了魂要強。

不管出於什麽樣的原因,好好生活下去就好。

或許等這貨以後有了自己的妻兒,自己也為人父母多了兩道牽掛之後……就能放下了吧?

他這麽想。

偷偷給梁永和大衣兜裏塞了一千塊錢,送上了回去林業局的而客車上,囑咐有什麽事需要幫忙就聯系自己之後。看著五月已經煥發出了新芽兒的柳樹,李憲拿出電話,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電話馬上就接通了,是李道雲接的。

老太爺似乎很享受接電話的樂趣,幾乎每一次李憲往家打電話都是老頭那中氣十足的一聲“歪!sei呀?”

“爺,是我。那啥,你收拾收拾,帶著我爹我娘來邦業住段兒日子唄。”聽見老太爺的聲音,李憲被梁永和傳染的負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孫兒啊、現在廠子賊忙,天天你爹在廠子,你娘忙著給廠子做飯,你大哥家還要整地了,我們現在去嘎哈去?有啥事兒啊?”

“不幹啥,也沒啥事兒。就是……想你們了。”

聽見李憲這麽說,電話那邊兒欣慰一笑,“成!反正你爹天天也是在廠子裏瞎幾把轉,不幹啥正事兒。”

放下電話,李憲心情舒暢極了。也沒回宅子,直接攔車去了林業局——幹休所裏還一爹呢,不能落下。

……

這一段時間忙,好久都沒回來。冷不防回到幹休所,李憲立刻成了老頭們的香餑餑。

現在老吳可牛逼了,自從認了幹兒子,腰板兒也直了,飯量也大了,說話嗓門兒都比以前高了八度!

頗有我吳勝利最牛逼的風範。

幹休所裏,也就鄭唯實能治得了他——沒辦法,當初裝病這套路是老鄭出的道道兒。

所以每每老吳裝逼過度,嚴重影響幹休所秩序的時候,鄭唯實就得端著大茶缸子起身,來一句“吃水不忘挖井人”敲打敲打。

活動室,聽說李憲在邦業買了個大宅子,想讓幹休所的老頭們去呆幾天換換環境,老吳剛剛平靜的內心再次膨脹起來。

六十的人了,直接蹦到了桌子上,大手一揮,“老劉你不行去。為啥?他娘的你昨天晚上下象棋偷子兒當老子沒看呐?老徐你也不行去!為啥?你他娘的把雪山飛狐第五集帶子給泡了水你自己心裏沒點兒逼數?老皮,老卞,老齊,老康……”

一口氣兒,吳勝利幾乎將幹休所裏面的老頭點了個遍:“你們都不能去!”

李憲看著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活爹,幹笑著勸道:“幹爹、差不多得了、這多影響團結啊?”

老吳一瞪眼珠子:“去他娘的團結!他們說我幹兒子借不上力的時候咋不想著團結呢?現在咋樣兒了?我兒子過來接我去享清福了吧?哈哈航噢嚯嚯嚯!就不讓這幫老幾把燈去!”

一群老頭被當著李憲的面兒翻了舊賬,臉上也掛不住,紛紛揮手罵娘說老吳老娘們兒心眼兒,小的像針尖兒,自己還不稀得去雲雲。

環視一周,整個幹休所也就剩下了鄭唯實,王林和,和秦紅軍三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