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傍晚, 寬闊的長江水道,兩艘官船在其中平穩的行駛。

其中一艘船的甲板上,兩個穿著青色官袍的官員相對而坐, 面上擺著幾個小菜,正一起小酌。

“王司馬,你我兄弟兩人也算有兩年沒見過了, 想不到這次進京上貢, 能正好碰見,真是緣分啊!”

“田司馬所言甚是,咱們雖然都在兩川,可一個東川一個西川, 中間隔著個劍南道,真是咫尺天涯, 幸虧這次中原聖上給皇長子追封皇子妃, 又多了一個皇孫,咱們兩家節度使派咱們帶貢品入朝道賀,要不你我兄弟還不知何時見面。”王司馬爽朗地笑道。

田司馬也很是高興, 本來以為自己單獨跑一路, 誰想到半路碰上個作伴的, 這次漫漫水路, 終於不用無聊了。

兩人喝了一陣酒, 聊了一會各自的風土人情,田司馬好奇地問:“這次你們東川節度使準備了什麽好東西?”

王司馬都帶船到這了, 也沒有隱瞞,喝了一口酒, 笑著說:“我們東川自然不比你們西川富, 不過論礦你可比不上我們, 所以這次金、銀、銅,我們都帶了不少,我家使君前兒還得了一對白璧,正好奉上給已故的大皇子大皇子妃。”

田司馬聽了立刻贊道:“你家使君好心思,這禮一獻上去,定然可使皇帝龍心大悅。”

王司馬客氣地說:“過獎過獎,我家使君,也是有著在皇孫面前博個彩頭的意思,畢竟如今皇帝如此大張旗鼓追封大皇子一脈,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總得先結個善緣嘛!”

田司馬點頭,“我家使君也是這個意思,這次特地讓為兄帶了絹萬匹,綾羅綢緞各千匹,另又特地讓宮中織匠精心為大皇子大皇子妃做了一套素錦,還有皇帝皇後皇孫都有孝敬。”

田司馬頓時羨慕不已,“果然是大手筆啊,也就你家使君,能眼睛不眨地拿出如此多的絹和綢緞,這份厚禮送上,定然能拔頭籌。”

“哪裏哪裏,你家使君也不相上下嘛!”

兩人正客氣著,船上的一個偏將走過來,抱拳,“兩位大人,再到前面就是江陵了,那是南平王的地盤,咱們要不要繞行?”

兩人一聽到南平王,頓時皺眉,可聽到繞行,更是皺眉。

這南平王,乃是荊南節度使高季興,是當初和朱晃、老晉王一起逐鹿天下的節度使之一,只不過人家老晉王也好,朱晃也罷,都是有實力爭天下的,而這高季興,兵少將少,別說爭天下,統共就三州之地,出自己地盤都勉強,所以這家夥一直有心無力,只能窩在自己地盤當土皇帝。

只不過這家夥占得地盤雖小,卻是個好地方,乃是“七省通衢”的江陵,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粵,但凡走水路,就得打這過。

這高季興,偏生是個頂不要臉的,明明是節度使,卻幹劫匪的勾當,但凡過往的船只,他都派兵打劫,有時還甚至扣下要贖金,靠著這個,發家致富起來。

所以如今兩個司馬一聽馬上要到他的地盤,自然緊張起來。

田司馬看著偏將,“這要繞行,路遠麽?”

偏將回道:“倒也不是路遠不遠的問題,如今走的是水道寬闊平穩,貿然繞路,其他幾條支流,只怕都沒這水道好,咱們的船又大,萬一不小心擱淺,只怕……”

田司馬看著王司馬,“賢兄,這次你帶了多少人手?”

王司馬知道這是要緊關頭,就實話實說,“五百精銳。”

田司馬聽了微微放心,“我這也帶了五百精銳,都精於水戰。”

王司馬和田司馬對視一眼,他倆家要加起來,就是一千精銳,兩家又都是配備齊全的官船,這和高季興硬抗肯定不行,可若小心些,躲他打劫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田司馬轉頭問偏將,“若真遇上南平王手下的劫匪,咱們能甩得掉麽?”

偏將估摸了一下,“若只是突圍逃跑,末將有七八分把握。”

水戰不同陸戰,只要船好,橫沖直撞想要攔住很難,所以逃跑一方反而占天然優勢。

田司馬和王司馬聽了放下心來,王司馬說:“那我把我船上偏將也叫來,你們商討一下,要真遇到不對,咱們不要糾纏,突圍出去,只要過了江陵,那就是中原朝廷的地界,自然有人接應咱們。”

說著,王司馬叫旁邊隨從叫來自己船上偏將,兩船徹底編成一隊,才向江陵駛去。

這一段路,兩人萬分小心,就想著能快點過去,可想什麽怕什麽,才剛入江陵邊界,遠遠地,就看到幾艘快船。

兩船偏將心中一凜,知道這是遇上了,忙讓船上的軍士小心護衛。

很快,船離幾艘快船越來越近,等到快看清對方船上的人時,兩個司馬讓船上掛起了送貢品的旗幟。

此次皇帝給大皇子追封大皇子妃,認回皇孫的事世人皆知,各地節度使都送貢入京,要是打劫了這些貢品,就是和朝廷為敵,和皇帝為敵,兩司馬估摸著高季興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與朝廷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