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日清晨,王淑妃一臉神清氣爽扭著腰,回後宮補覺去了,獨留皇帝躺在龍床上,摸著老腰,咂著嘴苦笑。

果然最難消受美人恩,年紀大了,還是得節制啊!

皇帝默默拉拉被子,打算也補個覺。

只是到底年紀大了,人老覺也少,皇帝躺了一會,居然沒睡著。

皇帝幹脆也不睡了,躺在床上想起昨晚上被淑妃打斷的事。

當初那個月,明明是他和馮相在一起的,馮相當時在墳邊結廬守孝,他就帶兵在旁邊一片荒地上駐紮。

馮相不可能有機會偷偷跑出去,更不可能從北方跑到江南。

皇帝摸摸下巴,那馮相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其實當初馮相認那個孩子時,他就覺得有點隱約不對,只是沒多想,畢竟要不是自己的孩子,沒有官員願意頂著孝期狎妓的名聲認孩子,尤其還是名聲極好的馮相。

可如今仔細一想,這事卻處處透著怪異。

馮相,真會孝期狎妓嗎?

皇帝想了一下,搖搖頭,他和馮相相識三十年,馮相是什麽人他還是清楚的,別說孝期狎妓,就是平常,只怕也不會想著去逛花樓。

那他特地大老遠跑江南去逛個花樓睡個花魁幹什麽?

皇帝摸著下巴,馮相,不會被人栽贓了吧!

隨及皇帝搖搖頭,孩子這種事,日子那麽好算,是不是一問就清楚了,要他沒做,就算想栽贓也栽不上。

突然,皇帝想到曹刺史幹得事,馮相,不會是替人背鍋吧?

皇帝笑著搖搖頭,這怎麽可能。

馮相這家夥,怎麽可能輕易替人背鍋,說來這麽多年,他也就替先帝和他經常背背鍋。

突然,皇帝臉色一變,他想起來了。

當年先帝,好像正在江南一代巡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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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

馮相正在處理政務,一個內侍走進來。

“相爺,陛下有事相召。”

馮相沒有擡頭,“等我把這幾件處理完。”

內侍不敢催,“是。”

馮相把手頭幾年加急的政務處理完,這才放下筆,對鄭相和崔相說:“陛下相召,其他政務,就有勞兩位了。”

鄭相和崔相還以為和以前一樣,隨意擺擺手,“交給我們吧,別讓陛下久等。”

馮相這才起身,跟著內侍朝宮裏去了。

一路跟著內侍到了皇帝寢宮,馮相停下,整整衣袖,然後擡步走進去。

進了寢宮,皇帝正坐在裏間榻上,吃著葡萄。

馮相走過去,拱手,“陛下。”

皇帝笑著指了指對面,“來,皇莊上剛進的葡萄,來嘗嘗。”

馮相走到對面坐下,捏了一個嘗了下,“粒粒飽滿,味道酸甜,今年皇莊上的葡萄長得不錯。”

皇帝笑著說:“你要喜歡,等會出宮帶些回去,你家孩子小,定然喜歡吃這個。”

“多謝陛下,那臣就厚臉拿些回去給平兒他們了。”

“怎麽光拿給平兒他們,不給風兒?這是厚此薄彼?”皇帝笑著打趣。

馮相捏了一個葡萄,“我昨兒有事,派他出去了。”

皇帝笑容淡了一些,“哦,去哪了?”

“前些日子盧質寫了本詩集給我,我幫他校正完了,就讓風兒送去了。”馮相隨口說。

“是麽?只是送個詩集?”皇帝看著旁邊這盤葡萄,“那你夫人昨日帶著孩子為什麽也走了?”

馮相吃了顆葡萄,不緊不慢地說:“剛剛忘了,臣夫人昨天和臣因為風兒的事賭氣,回娘家了,看來臣只能辜負了陛下的葡萄了。”

“馮相!”皇帝勃然大怒,“你是在敷衍朕麽?”

馮相起身,拱手,“臣有罪!”

“你!”皇帝用手指著馮相,“你這是當著朕的面欺瞞朕麽!”

馮相默然。

皇帝喘了一口氣,“朕問你,風兒,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你別想狡辯,朕算過,他懷上的日子,正是當年朕去你老家的時候!”

馮相閉上眼,“不是。”

“那他是?”皇帝盯著馮相。

馮相嘆了一口氣,睜開眼,“陛下既然問,想必已經猜出來了,何必再要臣多言。”

皇帝驟然起身,“他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先帝的兒子……”

皇帝在屋裏轉了兩圈,終於緩過神來,深吸一口氣,突然轉頭看著馮相。

“所以那天大殿上,你才不顧名聲要當眾認他,好啊,好啊,馮相,先帝死了十七年,你還能為了他的兒子,在大庭廣眾之下自砸名聲,你夠忠心,可你想過朕麽,朕和你相識三十年,君臣十七年,朕對你什麽樣,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朕麽,看著朕在大殿上替你背鍋,被你當傻子耍,你好得很啊!”

馮相平靜地說:“當時事發突然,臣當眾認下也是無奈之舉,並未想到陛下會因顧惜臣的名聲替臣背鍋,此事,是臣情急之下思慮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