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夫妻兩的探親假一共十五天, 算上來往間的消耗,在首都待了十天。

在這十天裏,秋小嬋去了許多景點, 也買了不少東西, 雖然她一再表明自己不缺什麽, 但顯然長輩們不這麽認為, 從頭上戴的買到腳下穿的, 連秋小嬋給張大英買外套的錢都由孫佳蓉搶著付了。

秋小嬋只要說不用, 孫佳蓉就用一句話堵回去。

“都是一家人還用跟我們客氣?這些都是給你們結婚的禮物。”

回老家前一晚, 秋小嬋在屋裏收拾行李, 婆婆何素玲過來,給了她一對翡翠手鐲。

“媽, 這也太貴重了, 我在農村用不上這麽好的首飾, 還是您留著吧。”

何素玲拉過她的手將兩只手鐲給她戴上, 碧玉的色澤將一雙白皙的手襯的越發細膩。

雖然是個農村姑娘,但原主也是個沒幹過多少活的,十指蔥蔥。

何素玲的目光裏透著追憶和悵然, 她跟秋小嬋說, “這是我跟聞騫父親結婚的時候,我的婆婆送我的禮物, 顧家一代代傳下來的首飾,原本還有一些, 但丟的丟賣的賣, 剩下的就這對手鐲最上档次。”

秋小嬋心想這何止是上档次啊, 再過幾十年這對手鐲可值錢了, 足夠在一線城市換套別墅。

“媽, 謝謝你,這對手鐲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

何素玲笑了笑,伸手給了她一個擁抱,也是見面以來婆媳兩最親密的接觸。

“跟聞騫好好過,他心裏要是有什麽不痛快的你就多開解他幾句。”

秋小嬋明白婆婆的意思,鄭重點頭應下。

“媽,我跟聞騫說好了,等明年春天就去東北探親,說不定再堅持幾年爸爸也能回來了。”

原本這次顧聞騫就想找機會去,但聽說東北已經進入了寒冬,交通不便,只能等春天解凍了再去。

秋小嬋委婉的提示何素玲並沒有聽懂,只當兒媳在安慰她。

而秋小嬋之所以暗戳戳的提示,不過是她明白有目標的等待比漫無邊際的煎熬要有盼頭的多。

回程的火車票是表哥何澤庭準備的,兩張臥鋪票,恐怕為了這兩張票費了不少力氣。

離開首都已經十一月底,來時兩個行李箱,回去時又多了兩個,臥鋪票確實比坐票輕松不少,起碼腰沒那麽累,只是一路上顧聞騫依舊沒閉眼,行李箱裏裝了不少貴重的東西,車上魚龍混雜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碰上扒手。

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到了縣城再坐大巴到鎮上,本以為要帶著行李走回村的,碰巧遇到隊上來糧管所交玉米的牛車,顧聞騫分了半包煙就搭車回去了。

男人沒幾個不好煙的,一看他分的竟然是牡丹,各個舍不得抽,有放在鼻尖下聞的,也有勾在耳廓上的,就跟吃了肉不能擦嘴,得油光鋥亮的在村裏走一圈的道理一樣,否則誰知道你吃了肉?

他們得把煙帶回村,跑到人群裏去抽才得勁。

“這可是只有幹部才抽的到的好東西。”

顧聞騫笑了笑,“在外面也沒什麽可帶,就買了兩包煙回來給大家分。”

不管這話別人信不信,反正聽上去都是舒服的,吃人嘴軟,這時候大家自然撿好聽的說。

“你們都是見過大世面的,首都城,咱們這輩子只聽過還沒見過呢。”

“想去還不容易,幾十塊錢買張火車票,晃一圈就回來,也算見識過了。”

“一來一回就得上百,住招待所還得花錢,咱們一年才掙多少?”

扣除糧食剩下的工分,按九分一個工算,連半張車票錢都湊不齊,恐怕這輩子都去不了嘍。

牛車順著蜿蜒小路回到村裏,剛進村口消息就傳遍了村子,恰好這段時間處於農閑狀態,愛湊熱鬧的全都跑了過來。

“小嬋,你們從首都回來了?”

“哎呦,這麽多箱子呢,肯定帶了不少東西吧?”

“那還用說,顧同志家可是有背景的,什麽資本家,就跟以前的大地主似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落魄也比咱們強。”

“這丫頭可真是掉進福窩裏了,說不定她命裏就是帶金的。”

否則怎麽會第一個訂了地主家兒子的親,第二個又嫁給了城裏人。

雖然是下放的,可他們上堯村從不搓磨這些同志,再說了,真正有問題的早就去那些條件艱苦的地方了,能到這來的,都是問題不大的。

只要上面沒要求,他們也樂的做好人。

牛車直接停在了秋家院門口,下車時秋小嬋塞了包點心給趕車的呂叔。

“哎,嬋丫頭,你這是啥意思,跟叔還見外上了。”

呂叔要還回去,秋小嬋自然不肯收,“叔,一包點心而已,帶回去給孩子吃吧,下次去鎮上說不準還得找您搭車呢。”

她說的敞亮呂叔也不矯情,這樣直接而互惠的關系反而讓人自在。

“那行,下次要用車就來找叔,能辦的叔肯定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