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一晚,上堯村家家戶戶都在討論著秋小嬋和顧聞騫,尤其是嘴對嘴吹起那一段,傳的繪聲繪色,給平淡的村莊增添了極大的樂趣。

向來看不上秋小嬋的長輩自詡抓住了把柄,趁機教育起家中的兒子來,“我就說那姑娘不是個好的,大白天的被男人摟在懷裏,幹的什麽事羞的我嘴巴發燙不好意思說,你往後要是再敢說喜歡她想娶她當媳婦就別認我這個媽,真娶了這樣的回來,咱們一家子的臉面都別要了。”

“媽,那是小嬋掉河裏了,又不是故意跟人抱在一起。”

“呵,好好的怎麽就掉河裏,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別的地方不掉就偏掉顧同志家附近?你看他們今天有是摟又是親的,誰知道是不是早就有官司?那種小狐狸精也就騙騙你這種傻的,你看賀家大娘去說親人家顧同志可沒答應,說明人家顧同志也看不上她。”

不得不說這些話已經無限接近了事情的本質,閉塞的鄉村,大半村民都是文盲,去過縣城的都屈指可數,哪裏會知道什麽叫“心肺復蘇”,什麽叫“人工呼吸”,只固執的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並瘋狂進行腦補。

顧聞騫很快就發現自己成了眾人議論的焦點,但他生性淡然,不大在意那些意味深長的目光,只是在聽到關於秋小嬋的不利言論時生出了些許懊惱。

那天救人後他不該轉身就走,該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一番,但他當時急於撇清關系,反而讓她被流言蜚語捆綁住。

對顧聞騫來說,他身為男人該有男人的擔當,名聲好壞無所謂,但秋小嬋是個姑娘,還是個處境艱難的姑娘,名譽對她而言是非常珍貴的。

他憶起了那明亮的眼睛,或許正為惡意的中傷而難過,想確定她安然的消息,但連著三天,顧聞騫再沒有看到秋小嬋來河邊割草,不知是溺水後受了涼還是以後再也不來了。

而此時的話題中心人物秋小嬋,絲毫沒有顧聞騫設想的傷感,這幾天她就近打了豬草送去養豬場,空閑下來就在家裏腌鹹菜、曬菜幹,這是農家人為數不多可以儲存的食材,冬季食材匱乏的時候吃最適宜。

張大英這幾天精神不濟,秋小嬋知道她是心病,為自己的婚事愁的,將最後幾根焯好的蔬菜晾曬在幹凈的木板上後,秋小嬋就回屋了。

“媽,你今天感覺好點兒了嗎?”

因為身體不佳的緣故,張大英已經挺久沒去村裏上工了。

“還是有些頭暈,躺躺就好了。”

“你中午想吃什麽,我給你煮絲瓜蛋湯吧?”

“都行,你想吃啥就做吧,我不挑。”

說完張大英又問,“對了,家裏還有米嗎?”

“還有呢,省著些吃能吃到放糧的時候。”

其實最近吃的米跟面,都是秋小嬋偷偷用積分兌換的,從張大英不管廚房後,一切都是秋小嬋說了算。

今天中午的午餐是紅豆燜飯、絲瓜蛋湯還有一道簡單的蒸茄子,味道不錯,就是連吃十天蔬菜,唯一算得上葷的就是雞蛋,秋小嬋特別懷念紅燒肉,可家裏沒有肉票,她決定哪天去鎮上稱些不需要票的肉回來,至於錢,就用系統裏的雞蛋去供銷社裏換。

隔天早上,秋小嬋用小竹筐裝了半筐雞蛋戴上草帽準備出門,走之前她跟張大英說了聲。

“媽,我去鎮上換些吃的回來。”

張大英躺在床上點頭,“好,要去早回,注意安全。”

說完又指著房裏老舊的櫥櫃說,“櫃子抽屜有了錢,你拿點錢帶著吧。”

秋小嬋搖頭,“不用了,我帶了雞蛋呢,去供銷社一換就有錢了。”

她有原主的記憶,知道家裏的錢並不多,張大英平時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份花,對女兒倒是挺舍得,不管怎麽難每年大隊發了布票後都會給女兒做兩身新衣服。

秋小嬋背著竹筐出門,從上次落水的事後,她已經好幾天沒在村子裏出現了,今天一出來,眾人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盯向她。

“她怎麽好意思出來?”

“還笑呢跟沒事人一樣。”

“太不要臉了,以後誰還敢要。”

秋小嬋昂首挺胸的往前走,從家裏去鎮上必經過村頭,也就是牛棚附近,眾人看她往那個方向去,以為她去找顧聞騫。

“這是去找顧同志?”

“竹筐裏背的啥?看著像是雞蛋。”

走到半道上,秋小嬋被一個三角眼的農村婦女攔住了,在原主記憶中,這是個叫李春華的人,外村嫁來的,原主之前跟她從來沒有過交集。

“秋小嬋,我是李三的堂姐。”

李春華自報家門後秋小嬋就知道她是誰了,原來是陳桂蓮給她介紹的那個獨眼龍。

秋小嬋不用腦子猜也知道對方來者不善,又不能不搭理,只好停下來問,“請問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