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利刀

周家庭院深深,處處金雕玉琢,奢侈至極。雨水打落在庭院湖中,水波漾開一道道的波瀾,仔細一看,原來是錦鯉在其中遊蕩,撥開水紋。

女子嬌嬌的笑意傳來,驚得錦鯉一骨碌竄入湖底,不再冒頭。

“鶯兒姐姐,聽說公子回來了,您瞧見長什麽模樣沒有?”杏花焦急問道,她低聲又呢喃一句,“我還以為,什麽周家公子都是老爺臆想的,竟不想真有這麽個人!”

鶯兒趕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點,我只看到公子一個背影,長得是身量高高的,身強體壯,正面倒是沒有看到。”

杏花一下子情緒低落下來,失望的哦了一聲。別說是周家中人了,乃至整個岐安府,都對這個神神秘秘的周家公子好奇得緊。

眼見著杏花失落的神情,鶯兒抿唇一笑,說:“我雖然沒瞧見公子生得什麽模樣,可是周巖周管家肯定是知道的,咱們問問他去?”

兩個丫鬟正說著,迎面就碰上了周巖走來,周巖說道:“大老遠的就聽見你倆在這兒嘀嘀咕咕,說什麽呢,還不去把公子的房間收拾出來,不然一會兒老爺又要咆哮了。”

鶯兒嗤嗤一笑,拉著杏花的手走過去,笑眯眯問:“周管家,你見到過公子沒有?生得是什麽模樣,你就與我們說說唄?”

周巖輕輕“嘶”了一聲,壓低了聲兒來說:“若不是老爺親口承認……我肯定是不信那是親生的。”

“是生得俊郎非凡?”杏花眼睛一亮。

周巖搖頭晃腦,朝著正堂的方向看去,微微嘆氣:“尚能與俊郎沾邊……只是比公子的俊郎更矚目的是,他有些兇悍嚇人了。”

像是個悍匪一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打劫周家的,也怪不得周勇那家夥嚇得屁滾尿流。

花廳。

茶香氤氳,裊裊升起。

吸一口,馨香滿懷。

高高大大的男人以舒服的姿勢坐著,灰撲撲的一身衣裳與一室的金貴格格不入。

周老爺順了順嘴邊的兩撇胡子,嘿嘿笑了兩聲,欣慰地撫著胸口說:“我兒長大成人,一表人才,不曾缺胳膊斷腿,你阿娘泉下有知,也應當欣慰了。”

眼睛瞄向高大的男人。

周朔拿著茶水,猛灌了幾口,也沒品清楚啥味兒,囫圇吞下,他這才像是緩過一口氣一樣,皺著眉頭說:“我在東都,聽說老爹你病了。”

他黑眸掃過去,滿臉都寫著擔心和疑惑,看周老爺的臉色還不錯,不像是病了的樣子,“內傷?”

周老爺心虛,捂著胸口說:“是啊咳咳咳……我這內傷啊,李大夫說嚴重得緊,”他眼睛珠子提溜一轉,“李大夫說了,要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得趕緊了了,否則就來不及了。”

周朔手指一緊,眉頭緊蹙,眉峰上頭的深刻刀疤猙獰,頗為唬人。

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下,眼中擔憂的神色深深,“什麽心願?”

許是常年在外的歷練,也在見血的日子裏摸爬打滾,即便周朔年紀尚輕,可身上一股鐵血煞氣,沉甸甸的,整個人也如同一把迫人的刀。

周老爺梗了梗,嘿嘿笑了兩聲:“這心願簡單的很,我給你談了個媳婦兒,生的是貌美如花,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

周朔眼眸一黑,喉頭滑動。

這下子他完全明白了,周老爺受了內傷啥的話,都是在唬他玩兒呢。

周朔是個愣頭,心裏想的什麽全都寫在臉上,哪裏能瞞過在商場裏浸淫多年的周老爺,一下就看出周朔看出來了。

如此一來,周老爺裝也懶得裝了,晃了晃腿,翹起來施施然說:“你要出去闖,出去鬧都沒事兒,但我周家就你一獨子,你總得給老周家留個後。那姑娘好得很,你拾掇拾掇,咱們就把婚事辦了。”

話音一落,周朔已經完全沉下臉來。

他本就生得高高大大,臉上也與文文弱弱的小白臉完全不一樣,這臉一沉下來,是風雨欲來的駭人,尤其是眉峰的刀疤,看著活像是從死人坑裏爬出來一樣。

讓人心生悚然。

周老爺心裏直呼自己把兒子給養毀了,就他這樣子,除了那些個莽夫朋友,還有誰願意親近?

要不是他還給周朔操心著媳婦兒,他這個瓜娃子怕是這輩子都娶不上了。

偏偏面前這個木頭腦袋還不領情,身子一轉,不高興地說:“不娶婆娘,娶來除了哭哭啼啼能做什麽?”周朔撇了撇嘴,不以為然。

周老爺手拍桌子,嘿了一聲,身板跳起來,異常矯健,“能做什麽?媳婦兒的好處多著呢,等你娶了自然就知道了!”

周朔:“是能舞刀弄劍?還是能提刀上弩?還是能上馬安天下?”

周朔一連三問,把周老爺問的血氣翻湧,這沒情趣的兒子,腦子裏怎麽全都是打打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