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謹慎

在遼國其南京城西的宋軍,每天出城都只做兩件事,巡查周圍,打探情報,還有就是在析津府城門下不遠的地方列隊訓練。

演練的是老掉牙的軍陣。

軍陣不是兵法,兵法是智慧,軍陣是制度。

制度不怕學,智慧學不去。

說起來,兵法和花錢差不多的道理,集中力量辦大事,就是把錢花在重要的地方;花小錢辦大事,就是占便宜;不花錢辦大事,這都是白嫖。兵法雲:兵法如水,水無常勢,萬變不離其中。所以,兵法的手段總是讓人觸不及發,要不然也不能白嫖不是?

大宋的兵法書泛濫,幾乎武將人手一本,但是戰場上能用高明兵法的幾乎很少見。

大宋軍隊作戰,一直用的都是平推,實力上強多對方的時候,用實力說話。這是正確的戰略,但是缺乏戰術的誘騙,經常大好局面毀於一旦。

但是軍陣不一樣。

軍陣是制度,是有著非常嚴格的規矩,輕易不會改變。

偃月陣從一千五百年前河西大戰出現,一直到如今,步兵阻截,弓弩殺傷,戰車障礙,騎兵突襲,這套手段從來都沒有變化過多少。

就像是火槍和火炮配合的軍陣,拿破侖席卷歐洲的時候,難道用的軍陣和意大利、英國、奧地利等國家有什麽區別?

都是一樣的軍陣,為何拿破侖贏了,對手都輸了呢?

這就是軍陣,軍陣不能讓軍隊戰無不勝,但是軍陣能夠發揮兵種的最大實力。

可以說,宋軍在析津府外做的事,就是秀肌肉。

城頭上,耶律延禧踩著被宋軍燒毀的南城門留下的豁口上新建起的城墻,只是原本立在豁口之上的城樓沒有了,看起來有點不太習慣:“可加固?”

“燕王放心,即便是宋軍用沖城錘,也破不了這段城墻。只是如果要建造城樓的話,需要些時日。”

“算了,城樓就不要多此一舉了,我怕到時候還被宋人給燒了。”

而對於宋軍來說,已經用過一次的軍陣,再一次擺在遼人的面前,已經毫無新鮮感。城頭上,大將孫良憤恨不已:“我早說這麽眼熟,原來是偃月陣。”

“《吳子兵法》的偃月陣都出來快一千五百年了,為何還能有如此威力?”耶律延禧內心在短暫的羞恥之後,發出靈魂之感慨。

明知道對方用的是什麽招數,為何就是破不了的郁悶,讓他很受傷。

孫良琢磨一陣,唏噓道:“一千五百年來,這陣法讓無數名將折戟戰場,必有獨到之處。”

他這麽說,有給自己臉上貼金的嫌疑。

耶律延禧回頭看向了兵部跟著來的幾個官員,問:“陣法圖摹下來了嗎?”

“都已經好了。”

說話間,將臨摹好的陣法圖交給了耶律延禧,後者看著陣圖一陣運氣,隨後萎靡放棄。不同於大宋,皇帝以爵位晉升,一歲的時候封個節度使,三歲就封公爵,十來歲封郡王,到成年正好封親王。而遼國不同,遼國真的是給皇室子孫機會,帶兵打仗的機會。

耶律延禧從成年之後,就一直擁有兵權。

他也不是對軍鎮有點都不懂。

而是看出了宋軍的深意,故意氣他,好像對他說:“給你看,你也學不會。”

要是軍陣真的隱藏著克敵制勝的法寶,宋軍根本就不會如此堂而皇之的在遼人面前訓練。

一連三天。

宋軍幾乎天天都是如此。

而且隨著軍陣演練次數越來越多,看了三天的耶律延禧終於看出了一點名堂。

可他寧願不看出來,也不願意相信眼前見到的一切。宋軍的軍陣熟練度似乎增加了不少,配合默契了不少。

沒有傷害,但耶律延禧卻有種被侮辱了憤恨。

原來宋軍的軍陣演練還沒有太熟練,而就是這樣一支宋軍,卻將他的膝蓋都打碎了。

涿州,從易縣趕回來的遼國大軍匆匆路過。

當在車窗看到那個被焚毀的城池,耶律洪基臉色陰沉,沉聲問:“陳家奴的前鋒已經到了哪裏了?”

“稟告陛下,應該快到南京了。”

說完,車廂內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耶律洪基靠著軟榻,不知道在想什麽。後方已經好幾天沒有信使往來,更是沒有輜重運送到大軍之中。

這讓耶律洪基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看到被焚毀的涿州,這種不好的感覺更加強烈起來。

遼國是草原帝國,行軍打仗,一般都是牛羊作為軍糧。

但也需要箭矢等武器的補充,還有就是少量的糧食,當然,草料之類的也需要。

畢竟大冬天的,牛羊在野外也無法覓食。

可是好幾天沒有輜重從南京送來,這讓耶律洪基很擔憂。一種擔憂,身為帝王,疑心病本來就重,他擔心自家的孫子耶律延禧等不及了,用這樣的手段登基皇帝位。另一種擔憂就是,析津府可能正在被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