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佛不爭,和尚不能忍

“學士為何有如此一說?”

遊師雄雖說是老資歷了,為官三十年,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要不是官運不佳,如今早就應該在朝堂上成為決策層一員了。

當然,他既不是變法派,也是保守派,連蘆葦騎墻派也輪不上。

對於安燾這樣的大佬發出的任何感嘆,都要戰戰兢兢。

安燾捏著下巴上的胡須,所有所思道:“是不是李逵和種建中都怕功勞太大,也故意不提自己的功勛?”

收復河湟之地,破青塘城,生俘青塘王阿裏骨,這樣的功勞,給個學士綽綽有余。關鍵還快,快到大宋後方的物資都沒有送到前線,戰爭就已經打完了。這省了至少千萬貫的花費,功勞大了去了。按照安燾的心思,給個龍圖閣學士都不過分。

當年王韶收復河湟之地,一步登天,回京做了樞密使。

要不是王韶官場根基不穩,加上又是變法派和保守派鬥的死去活來的關鍵時候,樞密院讓個外人做主,王安石和呂公著都不放心。眼熱的人更多,這才被彈劾丟了樞密使的官職。至於說是武夫做樞密使的傳言才被排擠,根本就是胡說八道。王韶是進士及第,殿試前三的出身,他和將門有什麽關系?

但李逵和種建中不一樣,他們資歷不足以和王韶相提並論。

憑借收復失地,開疆拓土,擒拿敵酋的功勞,給個學士不過分吧?

龍圖,天章,都行啊!

遊師雄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他有點坐立不安起來。仿佛自己做了天怒人怨的惡事似的,讓他心驚膽戰:“使相,我……”

“和你無關。你當初給陛下上書《安邊策》,如今河湟初定,這份功勞自然不會少了你。老夫憤恨的是,有功之人因朝堂之爭,而不敢出頭。都是章惇這匹夫,老夫回京之後定不饒了他!”

安燾氣勢洶洶地發泄著心頭的不滿,當然他也有這個資格。

可是遊師雄卻聽後更怕了。他根基淺,關系薄,真架不住朝堂大佬之間的廝殺。稍有不慎,就要萬劫不復。

安燾章惇,他都得罪不起啊!

別說他們了,就算是安燾和章惇在朝堂上的門人,他也不敢得罪。

安燾見遊師雄也不是扛得住壓力的人,幹脆擺擺手道:“罷了,此事和你無關,你就不要參與了。”

說完,他又有點遲疑,按道理,他應該去青塘前線巡視,掌握第一手的信息。可就怕皇帝因為大勝突然召見他,他真不敢離開秦州太遠。

果然,兩天之後,皇帝的敕令來了,褒獎了秦鳳路諸軍的勇武,同時催促安燾回朝。

來的宦官姓劉,安燾也認識,隨口問了幾句:“朝堂上最近有什麽消息?”

“稟學士,呂公要回來了。”

劉宦官位卑言輕,面對安燾真的不敢擺出天使的駕駛出來。他只好如實說道。

安燾聞聽呂大防要回朝,頓時炸了:“他一個後輩也敢妄稱呂公?我呸!要是呂公著也就罷了,他也配?”

“是咱家的錯,咱家多嘴了!”

面對盛怒之下的安燾,劉宦官果斷認慫。宮裏的宦官,品級都不高,外出雖代表了皇帝,可皇帝有時候在朝臣面前不好用,更不要說宦官了。恰恰安燾就是在朝堂上可以給皇帝添堵的人之一。

安燾嫌棄的如同打發蒼蠅似的鄙夷:“和你無關,老夫就是看不慣這等小人。這老小子回京,恐怕陛下出力不少吧?”

安燾稍微琢磨就發現,呂大防回京對誰最有利。

還不是皇帝?

如今河湟之地已收復,連青塘王都被活捉了,今後大宋的戰馬也不缺了。

宰相章惇說什麽也要沾一分光,李清臣和他安燾的樞密院,自然是功高蓋世。

可劉宦官卻低聲道:“是樞相提議的。”

這話信息量很大,安燾眸子突然一凜,頓時有了些許的明悟。這並不是他願意看到的結果,按照時間來算,李清臣上奏讓呂大防主持戶部,肯定是在得到了軍情消息之後。那麽問題就來了,當李清臣有足夠的功勛去抵禦章惇不斷滲透樞密院的手段,為什麽還要邀請呂大防?

相比李清臣這樣的變法派,安燾不參與變法,也不會盲從於保守派,他對呂大防沒有任何不滿。

但他從這件事上已經覺察到了李清臣在京城一個人快擋不住章惇了。

這恐怕就是李清臣建議呂大防主持戶部的原因,同時西夏進入防禦,河湟之地被收復,大宋在財政、軍事上都獲得休養生息的機會。這時候用大刀闊斧的變法,已經不符合大宋的利益。很多新法已經不適合當下的大宋,這恐怕才是李清臣的真正原因。

他要修改新法,卻發現章惇是個鐵腕手段的固執家夥,根本就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