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殺手鐧

“你們這是什麽表情?”

“我不和黴運纏身的人坐在一起!”

“可我……”

郝隨能有什麽辦法,他不過是延續了幾十年來大宋朝堂的規矩,而這個規矩只能放在暗地裏,不能擺在明面上。當他擺在了明面上之後,規矩不再是規矩,再也不會保護他,他反而成了叛徒。

別看郝隨如今還能跟在皇帝身邊,但他離開皇帝,離開皇宮都已經成了定局。跟這位走的近,那麽郝隨的繼任者肯定會怨恨。畢竟作為小心眼而聞名的宦官們,心裏都存不住多少事。有點仇,從早到晚都想報了。

就像是路上的狗屎,踩扁了,卻臟了鞋,惡心了自己,啥好處都沒有,只能繞道走。

想到自己要倒黴,郝隨心頭難掩悲淒。

好在高俅這人不錯,並沒有像李逵和韓德勤那麽嫌棄他,落井下石。

李逵他沒辦法,文官,皇帝的準連襟,他欺負不了。

韓德勤他更沒辦法了,妥妥的武勛權貴,朝廷重臣,他得巴結。

只有高俅,不入流的宮廷蹴鞠隊的教頭,雖說是個軍職,但真要說起來,啥也不是。

郝隨這張老臉對著高俅,良久才唏噓道:“患難見真情,高俅,咱家以前一直錯看了你。以為你除了會點蹴鞠之外,啥本事都沒有。沒想到,你還是個講義氣的人。”

這話高俅愛聽,他自喻為仁義無雙,自然不是說說的。尤其是如今,眼瞅著郝隨要倒黴了,高俅怎麽可能落井下石?他關心道:“郝公公,你要是離開了宮掖,會去哪裏?”

“京城是不能待了,陛下這次雖然沒說,但咱家也琢磨了幾個去處。”郝隨覺得藏著掖著也沒必要,他的敵人在宮廷之中,反而對外臣來說,他是一個毫無威脅之人。說說也無妨:“咱家想過,無非是去大名府治理大河(黃河),如今大河改道,諸相公為大河改道之事爭論不休。一來,大河入了遼境,與我大宋北方邊境不利。遼國渡水就能威脅我大名府,轉而對京城造成威脅,改道勢在必然。”

“二來,大河改道之後,我濟州,齊州,十余個州的農田灌溉將無水可用,數百萬百姓遭災,必然要想辦法解決。”

郝隨覺得去治理大河,做一個河工也不錯,也算是為大宋盡忠了。

這話雖然說的在理,但李逵卻不認為郝隨有這本事,大河改道,從齊州萊州附近出海,一下子往北橫著移動了五六百裏。這要是恢復到原來的河道,幾百萬民夫都不見的夠。朝堂根本就拿不出這麽多錢。

這是人力都難以解決的辦法。

郝隨就算了吧?

他有這本事,神宗時期早就發達了。畢竟,王安石也好,神宗皇帝也罷,都對治理大河有著一股子頗為強烈的執念,為何郝隨在先帝沒有發達,卻要在紹聖年間委以重任?還不是他沒有神宗認可的特殊才能。不過,他也沒有第一時間拆穿郝隨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行徑,問:“不知道郝公公可有治理河道的經驗?”

“沒有!”

郝隨氣餒道,他哪有經驗,他連京城都沒有出過幾次。

不過,他很快就振作起來,畢竟宦官出宮之後,在外任職,大名府是最好的去處。離京城近,大名府也是大宋數一數二的雄城,人口百萬,城市繁華,一點也不比汴梁差。

他還想到了個去處:“要是去不了大名府,只能去杭州了。”

可是高俅卻不這麽看,對郝隨道:“郝公公,你光顧著好地方。就沒有想過,去個不太繁華的地方。”

“不太繁華?”

“啥意思?”

高俅道:“我聽你說過,陛下這些日子和相公們商議西北之事。可見,陛下對西北非常重視。環慶路,鄜延路,都派遣了重臣駐守。可見,陛下對西夏的貪婪已經忍無可忍,說不定一場大戰在所難免。要是西北大戰,必然需要陛下信任的監軍,你就沒想過去陜西六路當監軍?”

郝隨失寵是板上釘釘的事,高俅已經不怕他了。

當然,高俅的烏鴉嘴引起了郝隨的強烈反應,郝隨下一刻就慌神了,六神無主,眼神空洞道:“咱家要是去了這破地方,豈不是要客死他鄉?”

說這話,也是有原因的,大宋的宦官大部分都是開封府,京畿路人。真要是離開了京城,就等於是離開了老家。

鄉土觀念很重的時代,尤其還要面對兵禍,郝隨是宦官,可不是什麽將軍,不慌神才怪了。關鍵是,打仗贏了好說,要是失敗了呢?

即便他當時不死,他也會成為替罪羊的好不好?

“咱家,咱家……這可如何是好?”

高俅輕輕的拍了一下郝隨的肩膀,同情道:“郝公公,你就放心去吧。兄弟和你共事一場,雖無法幫到郝公公多少,但是你在京城的家人,我高俅會照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