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禦拳館

“完了,這非我本意啊!”

範沖在門外,手裏攥著一把交子,大概有六七貫的樣子。這點錢足夠他用到省試之後。可以說,李逵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原先他說要退束脩,是想著去父親的一些舊交哪裏打打秋風,借些錢來度過這場饑荒。

要是實在不成的話,幹脆借印子錢。

反正他豁出去了。

可沒想到,卻被李逵誤解成了要坐地起價。李逵甚至沒有給範沖攀交情的機會,反正倆家也沒有什麽來往。

要是李逵是個大嘴巴,說不定幾天之後,京城就對他範沖有了新的解讀——坐地起價,範元長。

元長是範沖的字。

也不知道他爹是這麽的,範沖的字沒取幾年,大宋官場睡不知道蔡京的字就是元長。難不成這兩個字還有說道不成?

反正範祖禹這等奇怪的讀書人,普通人說什麽也理解不了。真要是為了惡趣味,叫蔡卞的哥哥蔡京的字,然後等著兒子範沖回一聲——爹。

也奈何不了這位。

範祖禹是司馬光的擁躉,自從司馬光主政之後,他出任尚書省校書正,說起來還是黃庭堅的上司。黃庭堅是九品的校書郎,而範祖禹是七品的校書正。別以為這官不高,但是清貴。晁補之也做過校書郎,之後不想在京城待了,主動請辭之後,被任命為六品的揚州通判。

尚書省就是這樣,皇帝跟前的人,外放的話,連升三級是正常操作。說來也奇怪,按照他和司馬光的關系,加上元祐初年,他就上躥下跳的給司馬光當急先鋒,按理說,舊黨怎麽著也改升範祖禹的官職,總不至於讓這位一直在校書正的官職上耗著吧?可他真奇怪了,這校書正一做就是七八年。

雖說官很清貴,但是錢真的很少。比縣令的官俸都要少。這就讓老範家根本就沒有多少余錢。加上範祖禹因為將王安石說的一錢不值,惹惱了王安石的女婿蔡卞。成為舊黨之中第一個被發配的官員。

悲哀的是,他的離去,舊黨似乎都沒有動靜。仿佛舊黨之中,根本就沒有這麽一個人。

免不了讓人覺得,舊黨似乎把這位先鋒給忘了。

其實,不是忘了。是範祖禹對做官根本就沒有什麽大興趣。

他是個單純的讀書人,要不然也不會中了進士之後,不去做官,反而跟著司馬光去洛陽修《資治通鑒》。而且這一去就是十五年。人生有幾個十五年經得起蹉跎。要是做官的話,他已經走過了進士之後的低級官僚生涯,飛黃騰達不敢說,但是做到四品京官並不是大問題。

範祖禹平日裏生活在同僚的視線之外,毫無存在感。人生中唯一做的一件離譜的事,就是造謠王安石。

也因為這件事,他成了蔡卞的眼中釘,肉中刺。

說起來,他要是真想要當官,善於經營的話。根本就不需要攀附司馬光。他叔叔範鎮仁宗時期就知諫院,執掌禦史台。在朝堂之上也是一方勢力的旗幟。並且是堅定的反王派。就是因為範鎮在變法時期,給神宗皇帝寫奏章,直言王安石的變法是禍國殃民的殘民之術。

王安石看了範鎮的奏章,差點氣掛了。

宰相親自下台,寫了駁斥之語。於是範鎮的仕途走到了盡頭。

範鎮雖然職官致仕,但在舊黨之中的聲望很高。元祐時期,高太皇太後甚至想要啟用範鎮為端明殿大學士,卻被範鎮推辭了。要知道這個官職雖是榮譽,但進一步就是宰相。至少,在朝堂上,三朝元老的範鎮要比司馬光的影響力更大一些。

可以說,範祖禹詆毀王安石,是兩代人的怨氣和書生意氣。

但說起來,華陽範氏,真沒有什麽大惡。唯獨讓新黨耿耿於懷的就是範祖禹的《神宗實錄》,至於範鎮?新黨變法之初,反對者多了去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說起來,範氏三代人,加上一個範沖,在歷史上流傳過一段美名,三代修史。

對於讀書人來說,如果想要做一個純粹的讀書人,修史無疑是最高的榮譽。而範家三代人,都參與過修史。可見範家家學有多麽深厚了。

李逵走在回去的路上,琢磨著範沖考取進士應該如探囊取物般容易,能夠拖住他一些,也算是給自己減少了個直接的競爭對手。

雖說,手段不高明。

但只要好用,管他高不高明。

這天,高俅從客棧裏醒來,原以為李逵和李雲將他丟在客棧之中,有和自己脫離關系的反應。這讓他頗為打擊。

可是當小兒送來一封李逵臨走的信之後,頓時煙消雲散。

李逵信中就寫了個地址,沒有一句廢話。

高俅在客棧裏悉數一新,去街頭買了糕點禮物,大包小包提著就去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