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旺火烹油

不管是票據交易也好,期貨交易也罷,都需要對價。

沒有合適的對價,交易自然無法完成。

亢金雙眼通紅的盯著墻上密密麻麻的出價牌子,卻發現沒有人,根本沒有人應價。價格暴漲的同時,卻沒有了對價接手的盤子,對交易所來說,這是空盤。

徒有其表。

也可以說成是有價無市。

“這該是多少錢呐?”

亢金感覺心頭都在滴血的痛楚,這該是多大一筆生意,初步估算少說也有十萬貫的生意啊!這要是收取傭金,該是多大一筆錢?

就眨眼的功夫他至少看著五十貫的銅錢打水漂了。

“快,快去碼頭問問,誰家還有茶油運抵潁州?”

夥計把腿就跑,但是亢金卻怎麽也坐不住了,在交易所內陰沉著臉,死死的盯著出價牌,希望有人一口氣把牌子都摘下來。

沒有。

一個牌子都沒有被摘下來。

這讓他痛苦不已,更讓他心痛的是,出價繼續高走,已經快接近五十貫一石的天價。往年,茶油的價格維持在十六七貫左右一石。主要是世家將門,乃至奢華的豪商都青睞茶油作為食用油,而摒棄了香油。

於是,產量並不大的茶油擁有了一個廣闊的市場。

而香油的價格一般維持在一百文左右一斤,對於窮人來說,夜晚點燈之所以被認為奢侈,因為油價居高不下。而茶油的價格比香油更貴。沒有人會將茶油去用來點燈用,都是用來做菜烹飪使用。當然做菜更多用的膏和脂,膏是豬油,脂是羊油。

但有些食物並不能用動物油脂來做,只能用茶油代替。比如廟宇之中接待貴客用的齋菜。僅僅汴梁的大相國寺,一年使用就是個天文數字。

從口感上來說,茶油的口感偏差,但誰讓茶油市場認可度更高呢?

潁州擁有直接運送到汴京的水路,且連通淮河,從揚州北上的大船,會繞開淤塞嚴重的運河航道,選擇容易通過的蔡河,自從交易所開辦之後,茶油的貿易額越來越大,甚至連京城的商人都開始關注潁州的茶油交易價格。

碼頭上就有不少來自兩湖的茶油商人,他們成為供應汴京乃至周邊兩京的主要供應商。

很快,夥計頂著一頭熱汗,小跑著趕回來告訴亢金一個還消息:“掌櫃的,都問過了,茶油采摘期已經過去,榨出的油不少都已經起運。齊掌櫃的貨物,是這批貨中最大的一批。船隊過荊峽水道的時候,由於汛期水流湍急,撞上了暗礁。”

“總不至於一個船隊都沉了吧?”

對於亢金的質問,夥計倒是平靜的說了一個理由:“掌櫃的,我估計懸。要是沉了一兩艘船,齊掌櫃也不至於暈死過去。”

茶油的暴漲,已成定局。

亢金對於單個貨物暴漲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堂堂交易所竟然沒有貨物可以交易。這豈不是讓他這個小老板只能幹瞪眼不成?

五月。

糧價依舊平穩,甚至還小有回落。

蘇軾的官聲在潁州徹底被捧起來,幾乎所有人見到蘇軾的那一刻,敬重之中,帶著感激。當然,大戶和糧商除外。

他們在這一年最重要的賣糧‘旺季’,受到了來自官府的無情打壓。

自從糧價平穩之後,蘇軾已經不怎麽參加所謂的文會了。而是經常喜歡坐著車到治下的各地走走。

“見過知州大老爺!”

“大老爺愛民如子,我等百姓全賴大老爺才能在著艱難世道活命!”

“謝大老爺救百姓於水火!”

聽著一群百姓真誠且質樸的感謝,蘇軾咧著嘴就差當即長笑三聲,心胸頓時開闊起來。以前,他喜歡參加文會,那是因為他能夠在幾乎所有的文會上,獲得讓人膨脹的溢美之詞。大文豪也需要被仰慕,需要被誇耀。

總不至於每天都窩在草棚裏,體會人情人暖吧?

如今,蘇軾熱衷於走到群眾中去,和最底層的百姓攀談,駕車路過田間,他從車上下來,走進一群正在田間休息的農夫之中,找了個地方坐下,還和百姓分享他帶來的糕點:“諸位,嘗嘗我的木蘭餅。”

蘇軾從食匣裏拿出一個個比小孩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木蘭餅。

看著可人的糕點散發著誘人的香味,不是花香,而是酥油的香味。就這一匣子木蘭餅,耗時耗費不說,還造價奇高。畢竟酥油從來沒有便宜過。

“學士大老爺,這如何使得?”

田間老漢顯然是這群農夫的尊長,他們將晌食分享給蘇軾,那是出於對客人的好客之情,同行是對蘇軾的敬重。

但食物並不精美,反而是粗糧野菜團子。

吃起來頗為澀口,勉強能夠下肚而已。但蘇軾拿出來的糕點,一看就是精美昂貴之物,普通人根本就聞所未聞,更不要說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