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義倉

太監比文官靠得住,武將又比太監靠得住。

這是什麽歪理?

可蘇過聽了李逵的分析,卻無法反駁。說什麽道德仁義,這些東西都是飄渺且有虛妄的海市蜃樓,舉的越高,掉下來之後就會摔的越碎,越醜陋。

這個問題,蘇過是說什麽也無法解釋得通的,只能寄希望於父親能夠給他答案。

回到家中,姨娘端來清水,蘇過謝過之後問:“姨娘,父親呢?”

“去州衙了。”

王朝雲往蘇過的身後張望了一陣,不死心道:“他們兩個呢?怎麽沒來?”

“許是聽說父親今日回家,估計怕考校學問不敢回來了。”李逵就不說了,讓這廝發奮圖強的玩命讀書也不現實。至於李雲,連他這個當老師的都不指望,也只能……由他去了。

王朝雲怨道:“你們父子,沒事也別逼孩子們太緊了。李逵和李雲多老實的孩子,家裏的活搶著幹,從來沒有埋怨過。你們倒好,天天逼著人家讀書,就算是聰明們也讀傻了。”

“姨娘,要不您勸勸父親吧?”蘇過猶豫道,李逵的學業似乎成了蘇門眼前最大的難題。

王朝雲懈氣道:“你爹也是個不聽勸的主,說多了惱人,說輕了根本就不在乎。”

蘇過無奈,只能轉移話題道:“父親怎麽就想到去州衙?”

“聽來的公人挺著急的,似乎出了亂子。”

蘇過仰著腦袋細想了一陣,才發現自己家的老爹似乎有半年多沒去州衙辦公了,太神奇了。可在大宋是常態,歐陽修被貶滁州的時候,也不住在州衙,更沒有住在滁州城內,而是住在城外的山裏,還修了一個亭子,寫了一篇文章叫《醉翁亭記》。大宋這樣的官員很多,蘇軾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蘇軾是正兒八經的龍圖閣直學士,穎州知州。可是蘇軾自從上任穎州自後,將所有的政務都一股腦的丟給了通判徐讓,而他去做自己擅長的事了。

穎州位於運河和淮河交匯之處,由於運河淤塞,近些年來多有水患發生。蘇軾瞅準了機會,上書朝廷要疏浚河道,治理水患。

為什麽說他擅長治理水患呢?

一來,水患治理是大宋所有官員的必修課,就連太監們說起來都是一套一套的,大宋有一套完整的治理災害的應對措施,蘇軾自然也有過系統的學習。其次就是,他之前在杭州已經成功治理過西湖,對疏通河道,非常有心得。

其實,蘇軾不擅長政務工作,但並不代表他沒有為百姓做事的心思。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也是蘇軾的夙願。

可誰讓他只會這一招呢?

就連蘇軾的兒子蘇過也覺得父親做的挺過分的,哪有官員主政一方,然後將所有的政務丟一旁,自己出城找個地方躲清凈的道理?

連他都不記得父親有多久沒有去州衙辦公了,蘇軾恐怕更糊塗。

穎州州衙。

推官徐讓打開州府中門,迎接蘇軾的到來。大宋很多州府的一把手,也就是知州、知府的身份都很高,比如說蘇軾,他是龍圖閣直學士,從三品的高官。雖說是加官,沒有具體的職務。本質上還是穎州知州。但是官場就高不就低的規矩,讓他成為了穎州地面上一言九鼎的超級官僚。

至於推官徐讓呢?從六。

沂州知州章惇基本上也是這樣的情況。

金魚袋,紫袍,這也是大宋最高級的官員才有的排場。徐讓連大紅袍子都沒有混上的小官,只能捏著鼻子聽蘇軾指揮。

更讓他糟心的是,明明自己把知州所有的工作都做了,但功勞是蘇軾的,苦勞是自己,錯了板子也要落在自己身上。誰讓他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小官呢?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蘇軾和徐讓,不僅僅是一級的差距,而是五六級。

自從蘇軾上任以來,徐讓一直被壓的死死的。

任勞任怨,從來不抱怨工作的辛勞。

可是這一次,事發突然,他發現自己有點兜不住。也不知道該不該說,瞞著又怕自己擔幹系,只好派人將蘇軾請過來了:“學士,下官無能讓學士受累了,只是治下有一樁麻煩事,需要學士定奪。”

說完,讓書辦將卷宗,賬本等送到蘇軾的案頭,低聲下氣道:“學士,出事了!”

“要民變?”

蘇軾聽完,勃然變色,這麽多案宗,難道是他修大堤動用民力太多,導致百姓怨懟,開始對他,對朝廷不滿起來?

要是百姓過不下去了,要造反,能力出眾者可以將百姓的怨氣在短時間內就消解,但能力著急的官員就不好過了。

弄不好,會成為朝廷平息民怨的替罪羊。

蘇軾已經做過一次替罪羊,再也不想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