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人身攻擊

也不知道哪位哲人說過這麽一句話:所有被歸結為高級運動的事,都是有錢人自討苦吃的變著方的折騰。

騎馬就是其中之一。

對於牧民來說,馬匹是工具,是他們生活,乃至生命中的一部分。跨上馬背,血液裏都流淌著炙熱的信心和勇氣,仿佛視線所到之處,都為其所擁有。

但是對於農耕民族來說,騎馬的體驗並不那麽好。尤其是對於騎術還很糟糕的人,就另說了。

比如——李逵。

去臨沂城的半道上,他頂著一腦門的熱汗,死死的用眼神威脅著韓大虎借給他的坐騎。老馬識途,更知道危險,低眉順眼地扒拉著蹄子一個勁的後退。

李逵氣喘籲籲的懊惱道:“你丫,是不是故意使壞?怎麽可能騎馬比跑步還累?”

“缽頭大的拳頭,你以為是擺設?”

“信不信二爺揍你!”

老馬打著響鼻,默默的承受著李逵對他的無端指責和威嚇。

才騎在馬上半天,李逵就感覺這罪自己恐怕消受不起。大宋有了高橋馬鞍,也有了馬鐙。按理說,騎馬比之前容易很多,至少不用雙腿夾著馬背般辛苦。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會如此遭罪,貼著馬鞍吧?時間長了,後腚顛地受不了;可雙腳踹在馬鐙上蹲著吧,時間長了腿麻了。

而且李逵一蹲就是半天,上茅房一兩刻都能讓人蹲到脫力,從此懷疑人生,更何況半天?

尤其在馬背上起起伏伏的環境之下。

他後背上還背著一把長刀,就更累了。

當然,有人要問了,為什麽不把長刀挎在馬上?

因為這很危險。

李逵是個還算惜命的主,他聽說過一個真實的故事:曾經有一位將軍,從戰場上退下來之後回到家鄉,騎著大馬,挎著長刀,好不威武。有一次他如同往常一樣戎裝出行,半道上,戰馬驚了,刀把磕在不該磕的命門上,當場怒碎一蛋,成為廣為流傳的佳話。

李逵可不想因為這種腌臜事而成名。

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他還是背著長刀來的更妥當一些。

一氣之下,李逵將老馬的韁繩牽在手中,邁開大步跑了起來。老馬一開始還很不解,眼前的兩腳獸很奇怪,騎在它背上不老實也就算了,還氣鼓鼓的跳下來對它發脾氣。發完了脾氣之後,就拉著它跑?

馬從出生算起能活三十年,閱歷也不少,它的馬生之中,恐怕沒有遇到過這麽古怪的人。

可李逵不管,越跑越快,反而行程上並沒有因為他步行而被耽擱。原計劃一天之內趕到臨沂,似乎黑天之前可以趕到臨沂城。

李逵並不擔心城門會關,大宋多久沒打仗了,除了邊塞的軍事重鎮,其他城市基本上夜裏都不關城門。這也是為什麽只要大宋有民變,很容易就攻克城邑,甚至有些大城市也被旦夕之間攻克。以為,在大宋腹地,叛軍連攻城準備都不需要,只要在夜裏蒙著腦袋往城裏頭沖就可以了。

從時間上來說,李逵不需要太著急。

反正早晚,他都能入城。

但吃了一路的黃土,出了一身的臭汗,臉上的皮都感覺多了一層似的黏糊,他說什麽也不願意在野外將就一晚。

入城之後找個客棧,好好的洗個澡,換身衣裳……

直娘賊——

李逵想到這裏,又暗罵了一句。他忘記拿換洗的衣裳了,還得去成衣鋪一趟賣一件新衣。跟在他身後的老馬豎起耳朵,如臨大敵般邁著小碎步,緊跟其後,深怕李逵這貨又要遷怒它。

它是一匹馬唉,連還嘴的本事都沒有,太委屈了。

這一跑,他從晌午跑到了黃昏。

可是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勞累,反而精神越來越好。練武之人,平日裏最重修行,意志就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環節。

許是臨近了城門,路上的行人和車馬也漸漸多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樣,官道就他一個傻跑。

越過慢悠悠的一個車隊,車上的人見他牽著馬傻跑,嘲笑著譏諷他,聽著還是個女人聲音,挺清脆的,就是太愛管閑事:“呆子,你這馬恐怕是偷來的吧?為何不騎著走?”

李逵聽著這個叫氣啊!他要是但凡有辦法,怎麽可能牽著韁繩一路從沂水邊境跑到臨沂城?

他沒好氣的回頭道:“你管我呢?”

李逵哪裏是個肯吃虧的主,立刻還回去道:“也不瞅瞅你的樣子,一個女人家,穿著男人的衣服,這叫牝雞司晨,懂不懂?”

“女人就該在家相夫教子,出門露臉還敢譏笑他人,可知家教為何物?”

車上的女人氣地雙眼冒火,可是看到李逵背上的長刀,還有脖子上掛著的包裹,氣都能下去一半。這家夥傻的冒失,還長了一張不饒人的嘴:“說你傻也不要不承認,你牽著的馬背上空著,難道就不能掛刀和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