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怎麽可能

辦公室裏,談秦透過調成單向透光的玻璃墻朝外望了眼,瞄到一片衣角從走廊拐角小心翼翼遛了過去。

“嚯,人真在辦公室?”談秦轉回頭看周雋,“這你怎麽算到的,諸葛亮聽了都說一聲佩服。”

周雋避開拆完線的傷口脫掉西裝外套,在辦公椅坐下:“馮一鳴說她沒去吃飯。”

談秦愣笑:“馮秘告訴你這個是看你可以抓住機會關心下人家,給她減點活吧?你這唱的哪出反調?”

周雋掀了掀眼皮:“沒看人家躲我?”

這個談秦當然看出來了。

上周六從南淮離開的時候,孟疏雨又是推托周雋送她,又是不肯和周雋一起坐後座。還有今早周雋拆線,她也沒到場。

看起來好像是周雋那天撩狠了,把人嚇著了。

“不是……人家躲你,你松松節奏往後撤撤是有道理,但沒必要把話說這麽絕吧?”談秦一臉稀了奇了的表情。

“她不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法?”

周雋打量了談秦幾秒:“你真不記得她了。”

談秦一愣;“什麽叫我不記得她了?我應該記得她什麽?”

“人家當初給過你一個星球杯。”

“……”

談秦自認挺聰明一人,幹了這麽多年獵頭也算見多識廣,到了周雋這兒卻總覺得自己跟那東北傻麅子似的。

“星什麽杯?是我知道那種一勺一勺舀著吃的,裹著巧克力醬的餅幹粒?”

“不然?”

“神經!那不小時候的零食嗎?我都多少年沒吃那玩意兒了,出了福利院就沒見過了吧?”

“嗯。”

“……”

“你說福利院那會兒的事?”談秦目瞪口呆地眨了眨眼,掰起手指,“你等一下,我理理,那得是……十七、十八、十九年前了?!”

“臥槽周雋,十九年前人家在福利院給我一個星球杯你記到現在?這就是你他媽高中一共三級連跳兩級,十五歲直接保送清華的原因?!”

周雋點點頭:“可能吧。”

談秦懵得腦子都轉不動了,消化了會兒周雋話裏的信息量,忽然想到什麽:“等會兒,該不會當初人家給了我星球杯,卻沒給你,所以你才一直耿耿於懷吧?”

周雋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

“周雋你不是吧……一個星球杯你懷恨在心十九年啊?”談秦毛骨悚然地摸摸胳膊,“不對,那你當年輸給了我,現在把我招進森代,不怕在人小姑娘面前又被我比下去?”

周雋搖頭:“現在不會了。”

“為什麽?”

“你這些年落後了。”

“?”

“身高沒長夠。”

“…………”

*

下午三點。

八樓會議室,森代月度經營回顧會。

繼周雋到任第二天那場烏煙瘴氣的經營分析會之後,時隔一個月的第二場高層會議已經是截然不同的氣象。

孟疏雨坐在周雋身邊,聽財務部長在台上匯報著森代九月份的經營狀況,從零售、工程、出口的銷售回款到簽單額,再到經營利潤率,所有數據幾乎呈直線上升式增長。

費效比、成本控制率、ER值增長率、經營凈現金流這些當初拿不出手的數據也被搬上屏幕,從各部門推卸責任踢皮球的源頭,變成了各部門邀功的籌碼。

盡管孟疏雨是眼看著這些數據一點點更新的,但到了月末回顧總結,還是被這扭轉乾坤的形勢震撼。

孟疏雨很清楚,這一個多月來周雋在大眾視野裏有多低調。

他沒有新官上任三把火地大行改革,也沒有開掉任何一位員工,沒有淘汰或更新任何一款產品,只是用一個原原本本的森代做出了這些成績,讓所有人看到,在原代理總經理、現供應鏈總監趙榮勛手裏的這個爛攤子,到他手裏是怎樣煥然一新。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這時候再回想當初錯過的那場供應鏈酒局,孟疏雨才明白了周雋的用心。

其實周雋沒讓她參加那場酒局倒也不是排擠她,而是那場酒局確實沒什麽含金量,只是普通的一頓飯而已。

當時鄭守富因為收受賄賂被拿捏住,第二天就把供應鏈系統內部盤根錯節的關系和盤托出了。

但鄭守富不可能掌握所有部長的小辮子,周雋也不可能像處理鄭守富那樣去處理每位部長。

所以周雋在厘清供應鏈內部的關系之後,用一場酒局四兩撥千斤,一是讓其他高層看到他的有備而來,二是讓他們看到鄭守富對他態度的轉變。

鄭守富作為趙榮勛身邊最囂張跋扈的“跟班”,一夕之間轉變風向,給所有跟著趙榮勛的人敲了一記警鐘。

大家都暗中觀察起形勢,誰也不敢再輕易擺明立場,至少明面上不敢再違抗周雋的指令。

而雖然明顯轉風向的只有鄭守富,但趙榮勛知道那場酒局的存在,也察覺到了眾人明哲保身的態度,出於對未知的猜忌,同樣無法再信任其他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