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起源(上)

韋安看到了這片空間的本質。

在看到的一刻,整個世界朝他壓下來,把他納入其中。

這是一片濃郁而汙穢的血一般的世界,把一切罩住,他看到了大片的實驗區,天頂盡頭罩著鐵籠,有一只巨大燒焦的黑影如魚一般爬過。

籠子上方有焦黑的肉體壓下來,嵌進去,仿佛天穹。

墜落的一刻韋安聽到尖叫,仿佛一個微小宇宙中升起的尖利的光,他感到疼痛。

韋安之前一直覺得上方有一種輻射的力量,此時那天體降臨了,攫住他。

這畫面和力量極為宏大和恐怖,但他這瞬間意識到,他在一座燒死在畜籠中的屍體裏。

他看到了,鐵籠,鎖甸,炭火,尖叫,腐敗,反復出現的焦屍,周圍是無以計數的細節。

他進入的是一片以焦屍為規則建立的世界,太龐大了,它的力量滲透至地獄城的所有地方。

韋安可以感到這是個男人,死時穿著研究員的衣服,一個名牌燒焦了嵌在身體裏,他被鐵鏈捆住,裝進一個長方扁平的鐵籠子。

大黑暗時代有地方會這樣懲罰犯錯的奴隸,這種行為不普遍,不過因為真人秀和遊戲,所以很有名。

到了這個地步,它當然不再是屍體了,化為一片絕對核心領域,奴役這個世界。

但它又是屍體沒錯,它被惡意、玩弄般地殘忍謀殺,又被用做作核心交換的工具,死了卻不能真正死去,永遠困在兩個宇宙的交界處,變成一個世界。

在韋安落入這世界的一刻,深域系統內混沌的觸手旋轉,質量達到了驚人的地步。

系統和裂縫空間進行撕扯與對抗,試圖扯斷鐵鏈。

韋安蜷在地上,仍盯著鏈子的盡頭,想找到歸陵。

他覺得這行為非常可憐,像只不怎麽聰明的動物盲目地想找到回家的路,明知沒用,看到了也沒有意義,可就是想看。好像這即使是絕望的感知,也是他唯一的一點光。

韋安當然沒有找到,極高處只有鐵籠橫過天頂。

研究員燒焦的內臟嵌進來,仿佛天空。往下是一層同樣鋼鐵的籠狀地面,這建築四處都是類似的形態。

韋安想站起身,接著意識到一層籠狀金屬不知何時貼在了上方一尺處。韋安意識到當自己被攫住,周圍會自然形成籠子,向內壓縮,最終變成低矮的長方形畜籠。

他擡起手,籠子在他掌下砂化,他艱難地站起來。

他掃視周圍,這裏非常熱,正常人類在這地方大約三分鐘就會被烤熟。

墻上是大片肮臟的瓷磚,踢腳線下有燈線的痕跡,一條短走廊中立著幾扇鐵門,上面有空白的名牌。

韋安意識到自己在什麽地方,這裏是具屍體,但他同樣在非法實驗區的核心地帶

他想著要怎麽走,但發現這裏沒有路。

空間是封閉的,是一個又一個的籠子。

韋安站了一會兒,再次看到上層鐵欄地板上爬過的人形,好像海中恐怖的魚——他確定了一下自己的小魚還在,他要靠著這個確保神志的清醒。

它通體焦黑,可以清晰看出是人體的裸體,一些地方可見沒燒熟的血色。

韋安跟著它的方向往走,毀掉前方的鐵欄墻,這裏是一間倉庫樣的空間。

韋安停了停,這裏像發生過火災,四處散落著燒過的鐵鏈、拆疊椅之類的東西。

他撿起一根金屬器械。這是一把小型火焰焊槍,款式已經很古老了,看上去不像穆家這種精英違法犯罪時用的。

他掃視周圍,這是間老式的廢棄倉庫,不像是實驗區的一部分。照韋安的經驗來看,這很像那種搞黑社會搞違法犯罪事情的地方,焊槍是逼供工具。

韋安思考了這代表了什麽,這裏不是實驗區,是那具天體一般屍體經歷過事情的具現化。

但這不是他死亡的地方,他的死亡地點是裂縫的起源。

他一邊思考,一邊繼續往前走,他要尋找這個世界的源頭。

只有找到合同的簽定地點,才能關閉它。

韋安穿過一些惡心的實驗區,每一個都在單獨籠子般的空間裏。

一些區域天頂非常高,像給巨人行動的,還有些極為低矮,仿佛某種描述禁錮式犯罪的行為藝術建築。

來到一間天頂上鐵籠的大會議室時,韋安突然轉過頭。

一只巨大漆黑的人形從上方探下頭來,盯著他。它頭部直徑超過一米,沒有眼睛,是兩個空洞的圓形眼窩。

下一秒,那人形爬進來,籠子在它的高溫下融毀。

韋安迅速後退,那黑洞洞的眼鎖定它,它的確有某種視力,有別的東西透過這黑暗看著他。

那東西不具情緒,是完全異化的力量,只想著如何撕碎和異化他,把他變成自己的東西。

韋安退了兩步,撞上鐵籠,這東西之前不在,但在數秒之內出現在他背後。與此同時,他看到前方籠罩的金屬在空氣中聚集,一秒之內便已成形,向他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