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舊識

五分鐘後,韋安聯系上了何新。

他先找上到珊瑚礁的常巖,只說了一句話:“告訴何新,我要見他。”

他切斷通訊,兩分鐘後,韋安就收到了一個位置信息。

在桃源的近地軌道上,調查組的旗艦。

韋安一分鐘也沒等,往那個坐標開了個空間門。

他身上仍殘留著血跡,憑空出現在黑暗的星空,腳下出現地面。

那是古老的石頭地面,讓人想起古老的神殿,石塊在虛空中聚集,邊角的結晶點如奇異的幾何圖形,既具有神性,又是頂尖的高科技。

韋安站在近地軌道處,桃源主星潔白如雪,點綴著綠和藍色。

他在真空中狀態如同在花園中一樣自在,已成為死去古文明造就的“神”,但卻像個邪神。

韋安和歸陵間有紅線系統,但契約進行了阻隔,新管理員對那人的狀態進行了徹底的封閉,韋安能感覺到的只有一座黑色的深井。

他一直在感覺那人的位置,在這一刻,他感到胸口有種徹骨的寒意,仿佛有人的手伸進來,把血肉撕扯出來。

韋安踉蹌了一下,近處一塊飄浮的隕石湮滅了。毀滅前的一瞬它化為一個人尖叫的頭顱,被侵蝕成長著詭異鱗片的形態。

歸陵感覺到他,那一刻韋安感到他死死抓著自己的手,他的手冰冷、顫抖、極為用力。韋安也緊緊抓著他,這黑暗裏數秒的感應中,只有雙手幻覺般的交握,以及沉默。

接著一切就消失了,仿佛漆黑海中一閃而過的屍體,復又歸於寂靜。

你什麽也抓不住,紅線系統能在極深的地獄中定位同伴,但是契約屏障不行。那是古文明自己創造的服從體系,一根防止他們“神明”毀滅世界的鐐銬。

王座集團的文明是一個極為復雜的制約體系,活下來的過程鮮血淋漓,有太多的規則去確保。在這個時代,它就是個強迫別人的工具罷了。

韋安盯著前方毀滅的畫面,意識的一部分仍看著歸陵所在位置那片深淵,他們對他幹什麽了?

他覺得自己每一秒,都向毀滅世界的惡神滑落。

調查組是一支軍隊,戰力全開,隨時準備迎接一場惡戰。

旗艦用了隱形設備,是一片巨大黑暗的幽影,懸浮在宇宙真空中。

韋安剛進入這個區域,眼前便跳起一個通訊屏,要求提供身份證明。何新艦隊的技術配置很高,有備而來。

韋安確定他的出發時間是個錯誤信息,他活過了兵變,更早的時候已隱秘來到桃源。

這是又一個聯邦大型陰謀的博弈,這些爭鬥決定了人類文明目前最大國家的發展方向。

那仿佛地獄裏權貴們的爭鬥,各有所求,大部分是權力和利益。

韋安沒有理會提示框,直接定位到何新辦公室的位置。

他無視防禦網,開了個空間門,以闖入者的姿態走了進去。

這是一種對對方力量碾壓式的進入,何新的辦公室在聯邦範圍內也可以說是防禦最嚴密的房間之一了。

韋安進入其中,空間門在他身後打開,仿佛一個極為古老的門棟被重新啟用,邊角遊動著力量的線條。那讓人想起大黑暗時奴隸王朝建築的裝飾線,復雜而神秘,而門中隨手升起的膜隔開人類的環境和真空,韋安進入時空氣沒有一點波動。

何新正在打電話,突然停下,盯著韋安。

韋安平靜看著他,何新靜止了三秒,朝那邊說道“等會再說”,掛斷通訊。

這裏是典型何新辦公室的風格,成套的木制桌椅,文件櫃,桌上有家人的照片,墻上有畢業學校和任命書,是典型官員的辦公地點。只除了沒有任何私人愛好的跡象,連家人照片看上去都很像擺拍,其中兩個已經被他殺了。

這位情報部門負責人沒什麽變化,他是個性格沉穩、氣質斯文的人,常年穿幾套灰、藍和黑色的正裝,是他母親當年給他置辦的——她作為一起政治安全重案的主導者已經去世,案子是何新一手辦的。

何新是何家長子,他成為長子,是因為殺了兩個同父異母的兄長,何家有很多人死在他手裏。

從他進入情報局,就兢兢業業照著入職宣誓做事,這是他的處事觀點。

如果像傳說中那樣,一個帝國背後有一批隱秘的巫師團,在黑暗中控制其方向,何新無疑就是其中重要的一員。

韋安在內務部時和他合作過幾次,對雙方印象還行。

如果今天派到這裏的是內務部的秦衛,毫無疑問也會采取類似方式。

何新死死盯著韋安,警報器沒響,韋安之前把它關了。

五秒鐘後,何新開口。

“秦衛,”他說,“我就覺得你不會死的。”

韋安站在厚實的地毯上,如果不是身上沾著血,後方立著的空間門,他看上去非常正常,像一個彬彬有禮的舊識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