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第4/5頁)

“我們不能只說族中私利,還要說國家公務。”高量成試圖盡最後一份努力。“你這麽做,大理國勢如何?”

“差不多就行了!”高貞壽徹底厭煩。“說的好像我們沒有許你與段和譽做大事一般……交趾內亂,你們扶持翁申利,軍械、錢財、糧食,流水般砸過去,國庫都砸空了,到底成了沒有?我們北宗拖後腿了沒有?多少年和北面交易茶銅的積攢,都被你們想著法給掏空了!”

高量成長嘆一聲,扶著剛剛被敕封的無量玉璧坐了下來,絲毫不顧水花濺到身上。

“叔父,有些話,咱們只能在這裏說。”

見此情狀,高貞壽也幽幽起來。“你們為什麽要不顧大理與交趾百年邦交去扶持翁申利,真以為我不懂嗎?還不是趙宋北伐、宋金決戰的威勢驚到你們了?還不是你們看著大遼滅國西走,大宋浴火重生,心裏多少有了計較……”

“是啊。”高量成面露疲色。“大家都是唐末亂世而起,一兩百年下來,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一代不如一代,一個個內囊倒出來了,而偏偏大宋倒得快,興復的也快,眼瞅著又有一統八荒之勢,各家自然要各自求生。西遼那裏,是另起爐灶,另辟蹊徑,而我們卻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局面。所以,我才與段和譽商量了此策,想著一面吞地自強,加強縱深,一面禍水東南引,將交趾弄亂,做個獻祭,換自家幾十年安泰。可……”

“可說到根子上,不是已經敗了嗎?”高貞壽接口言道。“打了四五年,國庫打空了,民力疲敝了,黑蠻都要再造反了,結果還是敗了,而偏偏大宋北伐後先去修了七八年的大河,現在國力充盈了,才裝作剛剛騰出手來的樣子,四下張望,正輪到咱們大理落到人家眼裏了……所以,叔父,你也不要裝,我不信你心裏沒有準備。”

“我自然有過考量。”高量成捂著臉對道。“而且,早與那位吳國舅私下透露過,燕京的趙官家怕是也曉得……貞壽,北宗若真存了爭到底的心思,我就把大理獻出去!”

這次輪到高貞壽目瞪口呆,愕然當場。

“為何這般驚愕?”高量成放下手來,平靜反問。“反正你們爭下來,我最多保有威楚一府,大理布燮做不得,公爵之位還要交予你……為何不主動與趙官家做個商量,做個正兒八經的威楚郡王?趙官家也暗示了,若是事情妥當,把景眬府、秀山郡一並封給我,還許我家老二出鎮廣西,做一任禦營統制官,就在大宋開枝散葉,免得威楚內部再出南北兩宗的破事。”

“趙官家也許了我。”高貞壽猶豫了一下,還是勉強而言。“他與貞明有當面言語,說若有一日,大理統續不在,大宋設雲南路,只取鄯闡、建昌兩府為直轄,若是直轄流官於風俗不利,還可將這兩府封給他的一個兒子,大家奉這位趙氏親王為共主……至於我們北宗,除了統謀府,還可以得善巨、騰沖二郡,然後做一個正兒八經的世襲郡王……老二自然要留在大宋,流官之余,多有恩賞,不與我子爭位。”

叔侄二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口幹舌燥。

片刻後,還是高量成繼續低聲推算:“若是這般來看……段氏也能保住大理本府與永昌府,說不得弄棟也是段氏的,依然是世襲的王爵……至於東面等烏蠻,必然是許各部自立,楊氏這種大族也能得一郡之地,做個正經郡王。”

“若是這般……為何不能做?”高貞壽想了一想,就在玉璧旁狠狠剁了一腳。“各家都不能少什麽……”

“不是不能做。”高量成嘆氣道。“而是高氏百余年霸業、段氏百余年基業要一並葬送……鄯闡府也要沒了。”

“可如今局面,高氏霸業,段氏基業,果真還能延續嗎?”高貞壽看著瀑布上方的那二人,搖頭不止,順勢朝自己叔父擺手。“這是陽謀。”

“不錯,這是陽謀。”

高量成站起身來,就勢抓住了自家侄子的那只手,然後懇切以對。“那位官家就是看準了大理現在內裏空虛,偏偏還是一分為四……段氏、高氏南北兩宗、東部烏蠻,各自為政、相互內鬥,亂成一團,所以畫餅自肥,想憑空取下鄯闡府,設立一路。烏蠻就不說了,那真是血仇,可若是我們高氏南北兩宗、還有段氏能夠團結一致,那位官家也絕不會勞師遠征,為了一個區區鄯闡府來拋灑精銳、錢糧的……祖宗的基業也就能繼續下去了!”

高貞壽回頭看向自己的叔父,沉默許久,方才開口:“布燮之位我不要了,鄯闡府的轄權也不要了,可中國公的爵位,鄯闡府壓制黑蠻的軍權能讓給我嗎?我也要回去拿東西說服貞明的……他現在早已經把自己當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