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發兵(第3/5頁)

郭浩這下子徹底無奈,只能依軍令而為……而其人心中郁氣滿滿,卻是連拱手都不拱的,攥著馬鞭便憤憤下城,然後直接上馬,率自己數十親衛匆匆折返平戎寨。

郭浩既去,吳玠依舊負手立在城頭,然後根本沒有去看自己這名下屬,只是再度望著橫山出神。唯獨此時夕陽漸下,帶起一片火燒雲,映照在吳玠的臉上,光線變幻不停,連黃臉都時不時的成了紅臉。

而終於,夕陽落下,吳玠到底還是傳下了進擊延安的軍令,然後稍微用了些餐飯,便早早上了床,不過,他既然帶著各種復雜心思,卻是不知道等了多久方才睡著。

但睡了沒有一兩個時辰的樣子,深更半夜,卻又被他幼弟兼長子吳拱匆匆喚醒,後者拱手匯報,說是郭浩去而復返,剛剛又抵達城內,說有絕密軍情要對吳都統面說……城中上下不敢怠慢,只能讓吳拱來喚他父親起身。

天氣已經比較熱了,吳玠茫茫然披了件衣服便出來,擡頭一看,只見頭頂月亮圓了大半,而此時冷風一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也是愈發覺得荒唐……這郭浩也算是將門虎子,歷練又多,如何這般耐不住性子?

然而,片刻之後,更加荒唐的事情出現了。

“你說甚?”

吳玠目瞪口呆,身上衣服直接滑落,而吳拱雖然在後,卻也瞠目結舌,根本沒有去接。

“都統,我一時也不信,但蕭合達的小兒子不似作假,一家子作假做到這份上未免可笑。”

火盆之側,一日內往來三次,驅馳上百裏的郭浩累的面色發紅,氣喘籲籲,然後依然認真拱手相對。“按照蕭合達小兒子的說法,嵬名察哥宥州聚兵,準備回援,不得已對各州大將說了實話……說是宋軍……說是有一股王師,不下三萬,大約是三四日前便突破了峽口,興慶府危急!鹽州兵馬是他得到西夏國主旨意後倉促發的最近援軍,然後鐵鷂子也早早發往了靈州,現在聚集各部,正要聚大兵西向勤王。至於蕭合達,嵬名察哥也有言語,說是非常之時,請他稍作體諒,然後便當眾奪了他的軍權以嵬名雲哥代替,又將他幽禁在宥州州府。”

“若如此,他如何讓自己小兒子跑出來的?”出乎意料,聽完對方進一步描述後,吳玠反而冷靜了下來。

“按照他小兒子說法,嵬名察哥軟禁他後,連宥州兵馬尚未聚集妥當,昨日便匆匆率些許部眾動身西行了,而蕭合達趁機與嵬名察哥留下的監軍嵬名仁禮求情,讓次子、幼子歸夏州告部屬家人平安,嵬名仁禮是個儒生,便滿口答應……中途幼子偷偷離隊,馳了五六個時辰,換了三五匹馬,繞行自家控制的妥當蕃部,這才到了平戎寨。”郭浩趕緊應對。“末將也不敢猶豫,問清楚以後,便直接過來了。”

吳玠聞言並未有多余回應,而是撿起地上衣服披在身上,就在堂前窄院中踱步不止。

話說,和郭浩不同……吳玠掌握的情報其實是非常多的。

比如說嶽飛從屈吳山掉頭後,第一時間向行在匯報,而按照彼時趙官家的‘托管模式’,這種級別的軍情直接在京兆那裏便掉頭向吳玠這裏轉過來了,反而是趙官家後來從吳玠這裏看到的抄報。

換言之,吳晉卿一開始便曉得嶽飛是往興慶府去了,當鹽州的部隊第一時間撤離時,他便已經開始考慮某種可能性了。

但是問題在於,這種可能性太過於誇張,僅憑一個鹽州守軍的異動,他是不可能動手的。

畢竟嘛,趙官家又一次把整個東線指揮權交給了他,他必須得負責,必須得要在可能性、成功概率與戰果之間尋找一個平衡。

相對而言,郭浩的那些想法,吳玠當然也一清二楚……人家嶽飛這般功勞了,你吳玠一輩子可能追上去?連曲大這次都要鹹魚翻身,來個建節之功了,你吳玠不慌?還有劉錡……劉氏兄弟、吳氏兄弟在西軍內裏可是一直有說法的。

而且,這種想法吳玠並不覺得可笑,他也是二十年西軍出身,心裏也放不下這些東西,恰恰相反,有些東西他考慮的比郭浩還多。

但越是如此,越要講一個策劃妥當。

而且在策劃妥當之余,還要將一個真真切切的戰機握在手裏,然後孤注一擲……就好像嶽飛曲端此番做的那樣。

“傳我軍令。”吳玠望著頭頂的半大月亮看了半日,忽然開口。“追加軍令給吳璘,讓他全軍進發,速速進取延安,有多大本事就用雙倍的力氣……不要管任何壇壇罐罐,扔下雕陰山大營,全軍去猛攻甘泉!”

吳拱拱手稱是,便要回身去寫軍令,而郭浩一時大急,還要再勸。

“都不要急……說完再去。”吳玠長呼吸了一口氣,繼續嚴肅傳令。“寫信給延安郡王,說明此事,請他務必出全力,攻臨真、延長,讓活女首尾不得相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