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成事(第2/6頁)

薛元禮也不發怒,只是稍微一頓,便反過來拱手再問:“說到此事,大宋是大國,大白高國是小國,小國犯了錯,大國應該先遣使問責,給小國改正的機會,為什麽要不宣而入,直接來到小國都城之下,拆除宮殿、然後還要攻打首都呢?”

嶽飛終於蹙額:“薛相公是糊塗了,當日在涇河口親口質問天子,然後掩面而去的不是相公本人嗎?若是西夏不曉得兩國交戰,除非是足下刻意遮掩……便是如此也不對,兩軍在橫山、平夏城交戰數月,若非察哥領主力去了橫山,我焉能長驅直入,怎麽到了此時才說什麽戰不戰宣不宣的?”

薛元禮聞言片刻不停,繼續拱手:“前事不提,敢問事到如今,嶽節度可否暫且退兵呢?大白高國願割橫山七州與大宋……”

嶽飛與胡閎休對視一眼,明顯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荒唐二字,都到了此時了,說這種事情有什麽意義?

再說了,便是別人不曉得,對面此人難道不曉得大宋官家脾氣?

再退一步,即便不說趙官家,只說任何一個大宋帥臣來到此處,焉能退兵?

“若不足,願再出三萬黨項鐵騎為天子前驅,往攻河外叛將折氏……若還不足,還願將太子送往東京……”

薛元禮一條接一條說個不停,而其人身前對面,饒是嶽飛素來性格沉穩,此時也忍不住與身側胡閎休屢屢對視不停,然後心中感慨對方荒唐不停……但是他並沒有說出口,因為這種荒唐事,六年前同樣發生過。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事實上,嶽飛一直耐著性子等對方說完,方才出言:“薛相公,事到如今,只有一事可停戰……”

薛元禮登時肅然。

“請貴國國主與王太子、越王三人一並來我軍中,本將自會妥善將他們送往長安聽天子處置。”嶽飛平靜相告。“若如此,我願放興慶府,往靜州去駐紮。”

“嶽節度說笑了。”薛元禮沉默片刻,終於失笑。“正是為了不使國主、首都有失,方才有在下之前種種條件……莫非嶽節度以為,我們大白高國的君臣竟然如貴國一般,毫無韌性與氣節嗎?興慶府糧草充足,丁壯十萬,足可守數月,且待晉王察哥率勤王大軍歸來,內外夾擊,屆時將嶽節度留在城中做客。”

話至於此,嶽飛甚至連耶律大石都懶得提起,便直接在座中擡手送客。

兩側自有甲士下去,將薛元禮推了回去,卻也沒有扣留與斬殺,乃是任其走到城下,復又坐上籮筐,回到興慶府城內去了。

一次插曲,雖然顯得有些奇怪,卻根本沒有影響大局。而得益於西夏皇宮所使用的上好木料,不到中午,粗糙的雲梯與撞木便已經妥當,與此同時,城池外圍,已經發生了大量的非接觸戰鬥……各部宋軍設置攻城陣地之余,早已經開始了全線試探,儼然是所有人都已經迫不及待了。

當然,此時此刻,誰也不可能猜到,此戰頭功將會是誰撈到。不過,諸將之中,此時看起來距離破城首功最遠的卻似乎早有定論,正是禦營騎軍副都統李世輔。

話說,這名綏德出身的黨項族將領,麾下多是橫山一帶出身的蕃騎,他們跟昨日那一戰的對手相比,只是漢化更多,裝備更好,然後多了一年多的軍事訓練而已,本身並不適合攻城。

而且有些事情,大家不說,不代表不存在。

李世輔年紀輕輕就是禦營副都統,而且是特例襲了開國公,再加上他們父子在堯山一戰的表現,也不可能有人公開懷疑他們的忠誠。

照理說,此人應該是天下有數的前途大好之輩。

然而,那只是照理說。誰都知道,朝廷上下、禦營內外,多還是在意他黨項族身份的,甚至此戰前,還有人建議不要讓李世輔隨行,以防他反復,以至於釀成大禍。便是李世輔自己心裏也明白這一點,有心淡化自己黨項身份,可偏偏官家看重他的正是他黨項貴種的身份,能夠控制招攬蕃騎的能耐。所以,反而無奈。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從眼前而論,黨項族的身份還是給李世輔帶來了切實的好處,他率蕃騎去興慶府外圍監視、偵查,城外本地僧俗貧富,倒是安生了許多,詢問起城內情況,城外主要路口,也沒有多少抗拒。

不過,這些不能影響他不能參與攻城的事實。

其實,他率部在繞城偵查途中,上來就發現了城西唐渠斷水的情況,然後趕緊派人去向兩個主要的水門去偵查。只是很可惜,西夏人並不糊塗,兩個主要水門既然暴露了出來,如何不會防備?蕃騎看的清楚,雜物、磚石在水門後堆砌的嚴嚴實實,將兩個水門整個內外堵塞嚴密,而且上頭依舊屯有民兵弓手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