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名使(續)(第3/4頁)

“但若能趁此良機取之。”嶽飛眯起眼睛對道。“便可握興慶府一處門戶,待耶律大石至河西,我等出此處與契丹人夾河向北,則興慶府便無余念了……”

“道理是對的。”曲端坦誠頷首。“可若一時拿不下呢?嶽節度,我不是說不能去取,非只如此,不瞞節度,我這幾日也一度有此念,但怕只怕不能速取此處,反而徒勞為契丹人做嫁衣裳……若我是耶律大石,來到此處河西地界,見節度正辛苦用兵黃河對岸,自家幹脆趁機順河西直撲興慶府又如何?此戰不能讓契丹人占盡便宜。所以,還是去取卓羅城,占一片河西之地最好。”

嶽飛緩緩搖頭:“曲都統,我問你,若是咱們十日後到了卓羅城下,結果城頭是契丹人的旗幟,又該如何?”

曲端終於怔住。

且說,整場軍議,其實只有兩個人有真正的議事權力……一個是嶽飛,一個是曲端。

嶽飛的權威來自於官職、身份,來自於朝廷中樞與官家,曲端的權威來自於他西軍二十年資歷與都統身份……其余種種,包括王德、劉錡、李世輔三人在這二人面前根本不夠看。

所以,一旦嶽飛將曲端問住,事情便終於變得簡單起來。

“耶律大石這般厲害嗎?”曲端怔了許久,方才反問。“十日後便打到了蘭州?不到三十日,打穿了兩千裏?”

“不知道。”嶽飛坦誠以對。“但正如曲都統之前所言,此時怎麽說怎麽有道理……快的、慢的;好的、壞的,都要放在心裏……官家將此處局勢托付給咱們,許咱們臨機決斷,總要心裏有數。”

說著,嶽飛終於站了起來:“不瞞諸位,我已下定決心,即刻出兵。但此戰,我有三論,諸位在此當謹記不失……一則,騎步不可分割,全軍須為一體,且令行禁止,不懼犧牲,這樣才能在對著黨項人乃至於契丹人時,不露出軍事上的破綻,以防為人所趁,失卻大局,也才能把握軍機,一擊而中;二則,且行會州,並發哨騎不斷,若耶律大石進軍受挫,自當向卓羅城,乃至於涼州方向夾擊,以確保打通河西通道,不負官家本意;三則,若耶律大石進軍極速,也要有不懼艱難,與之搶奪先機之勇氣……曲都統,可還有言語?”

曲端與其他諸將沉默許久,但最終還是曲端重重頷首:“就依嶽節度所言!”

嶽飛這次只是點頭,卻不再出言。

而此處既然議定,宋軍便再無疑慮,當日中午,好水川北的得勝寨處,禦營騎軍副都統李世輔率三千蕃騎先行,卻是幾乎全面撒開,以為向導、斥候;下午時分,曲端與劉錡率剩余禦營騎軍居北而發,嶽飛親自打起‘精忠報國’的禦賜帥旗,督中軍在騎兵掩護下進發西北,此處兵馬,約戰卒一萬八千,民夫六千;而與此同時,禦營中軍副都統王德也率六千步卒啟程,卻是自偏南的靜邊寨出發,故意偏離中軍近四十裏,以為後手援護。

然而,大軍西行,連過三日,尚未出屈吳山通道,忽然一日,李世輔部蕃騎便擒獲一人,卻是自稱大宋兵部侍郎胡閎休下屬,有要害軍情傳遞。

軍中不敢怠慢,當日晚間,直接將此人匆匆送到了李世輔身前,而李世輔見得此人,驚駭之余同樣不敢怠慢,卻是當晚親自護送此人來到最近的曲端帳前。

曲端見得此人,依然震動,復又連夜引數名親衛,親自帶此人來中軍駐地見主帥嶽飛。

便是嶽飛見到此人,也同樣鄭重,乃是直接在帳中拱手行禮,口稱侍郎:

“胡侍郎!胡侍郎為何在此?”

“猜到朝廷王師必然往此處來,所以專門翻山至此。”滿面塵土、且居然剃了頭發,甚至在頭上塗了帶著腥味羊油的胡閎休見到嶽飛,再不遲疑,直接出言相告。“嶽節度,不要去卓羅城了,也不要去北面西壽保泰軍司……”

“怎麽講?”嶽飛肅然追問。

“耶律大石委實不俗,就在我東歸同時,他便遣大將耶律燕山極速歸可敦城,乃是以可敦城為抵押,許了許多財寶,聯絡了漠南蒙兀諸部先自陰山而來以為疑兵,李乾順先不以蒙兀人為慮,結果耶律大石大軍一發,自沙州一路向東,如入無人之境,耶律燕山又在北面亮出旗幟,李乾順便終於失了方寸……”

“胡侍郎的意思是怕耶律大石進軍神速,咱們此時去卓羅城,已經來不及了嗎?”曲端匆匆相詢。

“非只如此。”胡閎休趕緊將最要害軍情說出。“自契丹人傳出消息後,我便藏身峽口,彼處乃是西夏人發兵河西必經之路,然後親眼看見,西夏軍約兩萬眾過峽口匆匆向西,我一路在後尾隨,卻發現五日之前,這支兵馬一分為二,數千人往西壽保泰軍司過來,剩余萬余眾,匆匆向西去援涼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