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笑(第2/4頁)

兀術也好,其余人也罷,都在旁頷首不及。

不得不說,粘罕的處置還是很對路的……高麗那破地方,昔日女真人在遼東的時候,真就當成一個勁敵,也真就把高麗王朝當成一個富庶所在,但後來吞了遼、覆了宋,把河北這種膏腴之地拿到手,再看高麗那破地方就覺得連動兵都懶得動了。

而既然沒心思滅了對方,盡量用外交手段威嚇住便顯得極為必要了。

粘罕並不去看別人,只看到兀術點頭,便不再顧忌,也直接點頭,然後繼續在座中言道:“那就這麽定了,還有一件事情,耶律馬五傳信來,說耶律余睹這些日子有些舉止怪異……你們怎麽看?”

兀術等人面面相覷,這破事能怎麽看?

一個被剝奪了軍權的高階降將,一度在大金國做到都元帥府元帥右監軍的契丹人,之前太祖在的時候,這廝在軍中乞求子女妻妾,就引發了太祖完顏阿骨打的懷疑;後來金軍南下滅宋制造靖康之變期間,宋國皇帝還寫信誘降他,進一步引發了金國高層的懷疑,以至於靖康後漸漸剝奪了他的軍權;而現在,婁室戰死,接著國主又忽然中風了,你粘罕還做了國論勃極烈兼都元帥,活女還在跟拔離速隔河鬧事,他耶律余睹在西邊要是舉止不怪異才怪異呢!

所以怎麽看?坐著看唄!

反正無一兵一卒了,還能翻出花來嗎?

“我的意思是,讓拔離速弄死他好了。”粘罕想了一下,繼續說道。“省的他萬一跑到河對面動搖軍心。”

“話是如此,可若是真殺了耶律余睹,耶律馬五和東西兩路軍其余契丹兵馬又該如何?”兀術正色言道。“以現在的情勢,不也照樣會動搖人心嗎?”

粘罕搖頭不止:“我自然知道都是動搖軍心,但事情要從別的地方看。他跑到河對岸,無論是投了宋人還是西夏,又或者走蒙兀去見了耶律大石,打出什麽旗號來,契丹軍心便會是一直動搖的,咱們殺了,便只是一時的動搖,所謂長痛不如短痛,還能趁機向軍中契丹人、奚人展示下權威……”

兀術當即醒悟,便要點頭。

而就在這時,粘罕卻繼續言道:“而且,他占著都元帥府裏這個位置多少年了,此刻除了他,正好方便拔離速、活女那些人上來。”

眾人齊齊振作。

說一千道一萬,大金國還得講軍權的……耶律余睹就是沒了軍權,才被當成豬一樣討論該怎麽殺,何時殺的。

而金國軍權,大約可以分為三處。

野戰軍,自然是東西兩路軍,全盛時各自近十萬。而除去兩路兵馬外,還有一定的留守部隊與戍衛軍,分散在燕京、黃龍府、遼陽府、大同等地……也就是原遼國各地,這個數字,東西南北零零碎碎加一塊,也得有個十萬。

三十萬,正是金國全盛時期,也就是金國制造了靖康之變以後的那一年的最高峰。

當然了,戍衛部隊到底是不算數的,真要是拉上戍衛部隊,對面大宋現在也能號稱五六十萬,便是在座之人也都知道,這些地方都不可能不留兵的,最多是做個中轉途徑,從中挑選一些精銳加入東西兩路軍中罷了。

所以,關鍵還是東西兩路軍。

可回到眼下,即便是只說東西兩路軍,情狀似乎也有些古怪。

首先是堯山之敗的損失,連死帶傷帶非戰鬥減員,外加之前坊州的損失,一直算下來,跟宋軍那邊猜度的差不多,一萬多的確切損失確實是有的。而且這裏面大部分、甚至絕大部分都是猛安謀克制度下的核心兵馬。換言之,堯山一戰,女真這邊野戰部隊內部猛安謀克與補充兵比例都直接改變了,然後連帶著女真兵與其他族裔的兵馬比例也改變了……剛剛兀術擔心殺耶律余睹會導致軍心動搖,也有這個原因在裏面。

沒辦法,這就是主體民族少的悲哀,也是堯山一戰只弄死一兩萬人便震動了整個大金國,以至於國主嘴都氣歪了的根本緣故。這些兵馬的損失,外加其中還有兩個東路軍萬戶是成建制的崩潰,可不是說把數字上補充完整就可以彌補的。

但是,這還只是直接損失,眼下還有一個嚴重問題在於,戰後軍隊發生了指揮權的分裂。

西路軍一分為二,主體部分在黃河東岸這裏,但也有少部分核心部隊隨活女留在了陜北;東路軍也發生了分裂,不過這個分裂卻不是戰鬥導致的,而是金國高層因為堯山之敗大受震動之余,粘罕為了自保突然南下大名府,奪走了撻懶手中軍權所致。

不止如此,當時完顏兀術在壺關,完顏訛裏朵在河中府,哥倆手中的部隊當然沒有交出去的意思,只是兄弟二人畢竟是兄弟二人,也一直比較和睦,算是表面上還能稱之為一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