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炒栗(第4/6頁)

至於秦檜,本就存了借四太子成事的心思,自然一力奉迎,再加上他已不敢南走,所以幹脆不再遮掩,而是正式出任了完顏兀術提供的都元帥府職務,算是成為了對方心腹謀臣。

回到眼前,完顏兀術與秦檜一起回到府中,依然心事重重,便幹脆下令置酒,然後就就著炒栗子與秦檜攀談起來。

“實在是沒想到,國主一旦中風,萬事皆休!”完顏兀術當先而嘆。

秦檜也是苦笑。

沒錯,這裏必須要強調一下,完顏吳乞買不是被粘罕軟禁了,而是真的中風了!

歷史上,這廝就身體不行,大約是兩年後那個時間點中的風……其實婁室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們這一輩人,小時候營養不良,長大後整天打仗,落得一身毛病,就是這幾年,早晚要出事……這種身體,再加上婁室兵敗堯山,身死關西,粘罕南下避難,奪大名府兵權,連續的軍事、內政事端給吳乞買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於是乎,等到粘罕被兀術勸了回來,時值開春轉暖,一行人按照規矩北走,乃是要去五國城的,結果燕京開春的這個大風,眾目睽睽之下,吳乞買直接被吹歪了嘴,然後躺下就半個身子沒反應了。

無奈何下,眾人只能中止了北歸的成例,將吳乞買安置回了燕京。

平心而論,一個身體早就漸漸垮掉的糟老頭子,這把年紀中風太正常了。然而問題在於,中風歸中風,這個糟老頭子卻是一國之主,最起碼也是金國三大派系之一的核心人物,只要活著就能跟粘罕掰腕子的唯一人選。

可這位唯一人選忽然就半身不遂了,那什麽平衡就都沒有了。

故此,很快燕京便有流言,說是粘罕下毒……兵變……謀刺,不然為啥早不癱晚不癱,偏偏是粘罕處境最不好的時候癱?而且是即將離開粘罕勢力範圍燕京的時候癱了?

至於粘罕,一開始遇到這個處境、聽到這些留言,也有些心慌……因為這事真不是他幹的。但後來馬上發現,這事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因為吳乞買一旦喪失了政治行為能力,無法再履行政治承諾,他這個都元帥幾乎是躺贏!

真的是躺贏!

粘罕坐在家裏,各處留守、行軍司、地方官員、各路屯駐兵馬將領,各地世襲猛安、謀克就都一個個或公開或私下效忠了。

沒辦法,三位太子雖然也算一系,但在個人威望與實力上根本不足以與開國功勛第一的粘罕相提並論,何況之前大太子與三太子反目,內部出現極大問題,而且三位太子還有以粘罕附屬形象逼宮舊聞!

至於國主那邊,幾個兒子更是加一起也沒一個兀術頂用,原本信重的幾個堂弟,也只如撻懶這般早早來到粘罕家中束手而坐了。

總而言之,短短數日內,粘罕大勢便成,然後幹脆直接掀了桌子,真就把吳乞買的幾個兒子給軟禁了起來,讓他們好生伺候國主‘湯藥’去了,絲毫不顧吳乞買歇三天還能說三句話的事實。

“現在都元帥一力推崇四太子,凡事自與四太子您一人商議,卻是讓其余兩位太子稍顯尷尬。”秦檜撚須苦笑,進一步分析眼下形勢。“也讓四太子您成了眾矢之的。”

“都元帥當日在太祖身前都隱隱有分庭抗禮之力,何論眼下?”兀術撚著一個栗子,搖頭不止。“他自是個有手段的人。至於俺這裏,俺也不怕成什麽眾矢之的,只是怕耽誤了國家大事。”

秦檜也拈起一粒栗子,剝開來一嘗,倒是覺得甘甜異常,但聞得兀術言語,卻又苦笑:“四太子現在還惦記之前言語呢?”

“之前俺一直覺得哪裏不對,但一直不清不楚,幸虧秦先生那日與俺在壺關講的透徹……大金自然是萬裏之國,但卻不能合萬裏之財賦產出與大金鐵騎,反而有兩相耗敗之態。”兀術吃完一個栗子,愈發感慨不及。“想要使兩相增益,就該讓猛安謀克鐵騎與漢人相絕,然後以中樞為紐,取漢人人力物力供給猛安鐵騎,用猛安鐵騎護住漢人生民。而眼下把猛安分封到河北地方上,結果就是鐵騎日漸墮落,而漢人百姓也受鐵騎侵擾,非但都不能好好生產供給,而且還要相互視為仇寇……怪不得南方一日比一日強,而北方一日比一日弱。”

“其實,都元帥既是個有本事的,何妨說給他聽?”秦會之忽然插嘴。

“秦先生何必說這些閑話?”兀術攤手嘆道。“欲使猛安鐵騎與地方上分開,非得下大力氣整治不成,既要中樞建立起權威、統一制度,又要在地方上收攏起兵權……然而要做這般大動作,就先得讓南面那個官家停下來,也就是得議和……這話可是你說的!但如今,南方那位官家不欲議和,北面這位都元帥也不願議和,豈不是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