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並旗(第3/4頁)

須知道,這跟趙宋官家來沒來還不是一回事!

趙宋官家來了,只能說明這仗難打了!

而他完顏撻懶的女婿,和他女婿此番出擊精挑出來的十個猛安生力軍才是這個金軍右副元帥在這裏頂著巨大壓力硬撐的根本底氣!

這位金軍右副元帥,在這裏騎馬立了近一個時辰,眼睜睜的看著越來越多的宋軍以一種連續不斷疾風怒濤般的攻勢參戰,到了眼下,更是達到了他之前預想的最大困難局面,也就是宋軍在戰場上形成了五倍於自己一方的驚人數量優勢!

這個過程中,身為一軍主帥,是需要有強大信念才能在此撐住的,而一直支撐撻懶的信念,就是他堅信他的女婿會隨時趕來逼迫宋軍終結此戰。

所以,當如今有人用確切的言語告訴他,那十個猛安便是回來,也無法參戰之時,這位今日心臟受夠了驚嚇的糟老頭子自然就徹底驚恐難耐了。

不過,可能是因為金軍將領已經好多年沒使用過那個詞匯了,完顏撻懶在驚恐之余,一時間居然沒有意識到身前這個降人的暗示。

但也僅僅就是一時間罷了。

片刻之後,隨著完顏撻懶在一種奇怪的狀態中遠遠目睹韓世忠的軍旗以一種一往無前之勢穿越整個戰場,與那面龍纛還有嶽字軍旗成功匯合以後,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忽然醒悟到了這個降人的意思。

又或者說,這個降人提醒了撻懶,讓撻懶意識到了自己心裏潛藏的意思——之前韓世忠忽然從城內突出,直撲龍纛,也是直插大(上白下大)的後背,那個時候,撻懶居然沒有主動派出自己本來用來防備韓世忠的最後兩個猛安,就是他心裏已經起了某種不可言說的心思。

但是這個心思太荒唐了……且說,這個時候要逃不是不行,宋軍在東面,準備拆掉東面清潩水所有浮橋,可是長社城西面濁潩水上也是有浮橋的,唯獨東面不是金軍補給路線,也不是防備宋軍來攻方向,所以那邊只有一兩座常規通行浮橋!

換言之,此時他撻懶逃了是沒問題,但一逃便是標準的棄眾而走!十幾個猛安就要扔在這個地方!

而金軍這麽多年下來,已經多久沒在這種級別的會戰中出現主將棄眾而逃的事情了?又不是絕境!

回到眼前,想通了這一切以後,撻懶既沒有呵斥身前的降人,也沒有贊同此人,更沒有給大(上白下大)派出自己最後的兩個生力猛安充當援軍,而是用一種詭異的沉默來應對這場被宋軍徹底掌握了主動的大會戰!

話說,一日之前,說宋軍會主動出擊,撻懶必然不信;

上午之前,說宋軍會來長社城下找他的主力野戰,撻懶也絕對不信;

中午之前,說嶽飛會領著兩萬兵馬,不管不顧,渡河先攻,他還是不信;

直到半個時辰之前,撻懶依然不信自己這仗會失了把握;

而一刻鐘之前,他還不信趙宋官家真的來到了戰場;

但到此時,種種不信被宋軍用現實一一擊破以後,撻懶已經有些懵了……他已經不敢想,也不敢去做出什麽操作來控制場面了。

沒錯,也就是此時完顏撻懶身側沒有足夠資歷的金軍老將,否則一定會有人直接說出來——隨著宋軍一連串的決然猛攻,老撻懶已經被宋軍打懵了!

“官家!”

就在撻懶被打懵的時候,同一時間,韓世忠入得嶽飛陣中,直趨龍纛之下,一直看到趙玖本人,方才長呼一口氣,然後脫下帶著銅面的頭盔,泣涕於地。“臣在城上,真不敢信是官家親至……臣萬死,勞動官家至此險境!”

“這算什麽險境?”面色還是有些潮紅的趙官家趕緊上前扶起韓世忠,又看了眼就在幾十步外縱馬呼喊指揮的嶽飛,說出了一句心底的大實話。“良臣是朕的腰膽,這幾萬大軍是朕的根本,你們都在此處,那此處才是天下最安穩的地方……不說其他,這仗打到現在,良臣以為如何?”

“這仗自官家引龍纛過河之後,便已經勝了!”韓世忠抹了一把臉,也不再廢話,而是趕緊起身抱盔昂然相對。“不過是諸將缺個統一指揮,差最後一下總攻之勢而已!”

“正好交給良臣!”趙玖即刻交代。

“這事臣也做不來,城下東京留守司與那邊八字軍雖說必然認得臣,但卻不屬臣轄制,而且亂戰如此,已非一將一帥能為……”韓世忠指著頭頂龍纛而言。“只有請官家移龍纛向西北面完顏撻懶將台而去,臣與這位嶽鎮撫一起並旗扈之,方能萬事可定!”

“就依良臣所言!”趙玖看了眼勒馬過來,駐馬聆聽卻不言語的嶽飛,心下醒悟,這是嶽飛還不夠了解自己,再加上對戰局已經很滿意,所以還不敢勸自己如此為之,又或者說,此世間此時只有韓世忠敢勸趙官家使出這一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