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兵力(第2/3頁)

眾人各自悶聲,但眼見著趙官家若有所思之余居然微微頷首,本來跟大營這裏已經無關的戶部尚書林杞無奈,只能再度出聲抗辯:

“呂樞相此言荒謬!李公相舉止與宗留守如出一轍,宗留守在東京不也是優容為主,而且之前用招撫的亂軍、潰兵保住滑州了嗎?”

“所以說李綱這人粗疏。”呂頤浩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只是冷冷相對。“宗澤寬宏是寬宏,但人家也知道要挑些雞出來殺了以儆效尤,而李綱只是一味寬縱武人,如何能與之相提並論?更不要說,宗澤素來知將,他所任用的都是忠心效死之輩,李綱又如何?”

“好教呂相公知道,李公相也素來知人。”

李光身為殿中侍禦史,除非萬不得已,實在是不想因為一些瑣事跟一位相公對上,以免喪失對相公們的震懾力,但說到恩主李伯紀,他如何能忍。

“我當然知道,此人先在靖康中博得好大名聲,官家隨後又給了如此恩榮與權柄,再加上他本人也算是禮賢下士,所以東南士人俊傑多樂意從他,他幕中也足稱群賢畢至。而一旦抓住了人事,各項政務自然是一開便開……但文人與武人是一回事嗎?我說的是知將,不是知人!”

言至此處,眼見著林杞和李光還要再說,呂頤浩大概是厭煩了和這些李綱的羽翼們對線,便幹脆再度朝趙玖拱手相對:“官家,臣願以項上人頭作保,東南必亂,禦營後軍半點都指望不上,萬不可以東南與禦營後軍做什麽計劃,致使局勢大壞!”

此言既出,軍舍內無數人紛紛頭皮發麻,便是林杞和李光也面色煞白,不敢再言,因為他們陡然意識到,眼下已經是戰時,正在討論的東西是牽扯到無數人性命的東西,甚至也包括他們自己的性命。

而林杞更是想到之前呂頤浩來南陽,自家恩相在給自己信中對此人的評價——‘此人極粗暴,胡亂一時間得他用,不足道,唯慮與官家合,各自無可制也!’

“堂堂樞相,說什麽項上人頭之語?至於東南,朕也本沒有什麽念頭。不過,這也不怪李公相粗疏,而是他人皆學不得宗留守。”一片驚惶之中,趙官家忽然失笑相對。“你們須知道,恰如李公相善用人,人事一開,政務自然順利,所謂天然得宰相三味,而宗留守此人也算是天然得帥臣三味……據朕所知,他在軍中,從來不計較自己的身份與年紀,一旦行軍,便一定穿著粗布衣、背著黑鍋、坐著板車、枕著稻草隨軍風餐露宿,軍中上下,潰兵也好、賊兵也罷,人人一望便知他所在,然後為之傾心,能做到這一點,恩也好、威也行,自然一開便開。”

眾人各自一緩,也多若有所思……恐怕這就是趙官家為何一意要來軍中的意思了。

“總而言之,後軍指望不上,應該便是張俊的禦營右軍、韓世忠的禦營左軍,以及南陽的禦營中軍,外加西京大小翟,張所那裏嶽飛、張榮,合計十萬之眾有余,然後便是宗留守那邊了。”趙官家輕松掩飾了自己將東南和禦營後軍當垃圾場的事實,旋即回到了正題之上。“現在的問題是,大家都說張所部只有些許可用,那麽宗留守那裏到底有多少兵可用?剩下的十萬之眾裏,戰力又到底如何?”

“宗留守那裏總也有十萬之眾吧?而且是在滑州與金人輪戰過的兵馬。”沉悶之中,居然是王淵說了句公道話兼老實話。“而說到總體戰力,臣以為守城總還是能起作用的,至於出城野戰……且不說到底能不能有一半敢野戰的兵馬,只說一事,中原地形平坦,自東京至南陽,敵軍騎兵往來如飛,如今大舉而來,若真以十萬之眾直指南陽,曠野之中非要野戰,也有些強人所難。”

趙玖緩緩頷首,王淵的這番話,就跟他的想法是差不多的了。

換言之,如果金人不在大戰略上發生變革的話,大概便是西面聽天由命,能捱多久是多久,而東面和正面則是二十萬對十萬……可能會有出入,但不至於太大,因為一來南陽這裏趙官家盯得緊,沒多少缺額,二來韓世忠和張俊那裏,想吃空額其實也未必來得及……這就是金人來得快的一個好處了。

而其中,金人這十萬兵馬的兵力配置礙於他們的猛安謀克制度,就更加清晰無虞了,無外乎是五六萬女真、契丹、奚、渤海騎兵,四五萬北地漢兒兵(騎步不論)。

甚至具體將領在王淵搞出來那本官方譯名冊之後都能猜的差不離,前後打了三四年,那些萬戶的名字所有人都耳熟能詳,只是容易搞混而已。

然而,越是知道敵我力量的對比,所有人就越是沉悶。而且,這種沉悶隨著接下來職方司的劉子羽開始論述他們的大約戰略,更是愈發明顯。